政治花瓶每年大派對
許 行

 

● 每年三月兩會,是中共例行的民主秀,老百姓反應冷漠,網上冷嘲熱諷惡搞,被稱為「草泥馬」兩會。


● 鳳凰網3月14日兩會照片。一名杭州網民評論此圖及92人回覆的跟貼:「軍隊養這麼多文工團供你們姦淫!國土淪喪,你們卻一片歌舞昇平。什麼狗屎兩會,你們身穿法國名牌,手拿LV包子。都是去白吃白喝的吧!佔個茅坑不拉屎!你們這些代表,代表的是誰?」

一年一度第十一屆政協人大已於三月中在北京閉幕,這類由黨嚴格控制的官式會議,一般老百姓對它們向來不存任何期望,不過從另一角度,也可以看出一些別樣的景象。


六十萬軍警保護五千多位代表


最令人觸目的景象是,這個號稱「代表人民」的大會,其實最怕人民。官方為了保衛兩會五千多位代表,竟動用六十萬軍警和保安人員,去保衛他們不受人民騷擾,實施全城戒備,如此浪費人力物力和公帑,在任何民主國家,早已被議員和輿論罵得狗血噴頭,哪有像中國這般正經八百地公然當回事來炫耀的道理。


兩會期間,官方最怕的是兩樁事,其一是三月十日西藏事變五十周年紀念,這個日子正撞正兩會會期,官方早已增派大批軍隊進駐西藏、青海和四川藏人區,包圍寺院,隨街巡邏,使得在中國土地上的藏人毫無動彈餘地。其二是擔心上訪者。過去北京南火車站附近的上訪村在奧運之前已被清拆,現在上訪者又在壽保莊建立起新的上訪村,經常有幾萬人流落在北京,發展出新的抗爭戰術。他們除了擠在各信訪部門門口排隊外,更在王府井、秀水街一帶散發傳單,甚至撘上經天安門的公車,從車上將傳單拋散到天安門附近。兩會之前,他們更準備集體請願,公安方面早已事先防範,展開大規模掃蕩,將他們一批批地拘押在馬家樓,由各省駐京的公安人員將他們遺返原居地。至於對付維權人士和民主人士,官方倒輕而易舉,只要加強監控就是。


其實官方對自己欽定的委員和代表們也並不完全放心,怕他們與外界接觸,故對各代表發出指示,要他們盡量留在會場和住宿地,不要與記者接觸,不得提敏感議題。總之,他們要使兩會開成一次「勝利的大會」,就是說要讓所有出席者都服從黨的指揮,聽黨的話,沒有意外的「折騰」,這就是黨的勝利。


三百零一位政協委員拒絕出席


即使黨對兩會百般盤算,仍有一些事實讓民間看穿它的破綻。今年政協出現一種特殊現象,原應出席的委員為二千二百三十五人,竟有三百零一位沒有出席,缺席率為百分之十三點五,其中一百零三位連請假手續都沒辦。因此《南方都市報》直稱這三百人是拒絕參加會議;並說其理由是:「兩會只讓歌功頌德」,「代表與胡錦濤座談,只能唸事先經過審核的發言稿」。可見這些原本是欽定的委員,對共產黨公然將他們當作花瓶的人格侮辱,確實心懷不滿。


在這三百零一位拒絕出席的委員中,香港的政協委員佔最大比例。香港一百廿六位政協委員,竟有五十六人不出席,缺席率高達百分之四十四,其中廿一人沒有請假。此事使駐港的中聯辦顏面大失光彩,於是中聯辦副主任黎桂康公開表態說,政協委員下次能否繼任,出席率將是考核因素之一,言外之意,其中有些委員下屆會被炒魷魚。其實不出席的委員心中自有盤算,他們自然會在出任政協委員的好處和人格受損之間作出過適當的衡量。


政協人大提案差十倍且不公開


據官方公佈,政協委員共提案五千五百七十一件,人大代表共提案五百一十八件,所有這些提案對外全不公開,老百姓根本不知道這些花了公帑出席會議的代表,究竟在會上有否替老百姓說過話。如此公然黑箱作業,不僅剝奪人民的知情權,同時對代表也是一種最大的侮辱。


在芸芸眾生代表中,唯一洩漏出來的消息,是中科院院士鍾南山於人大廣東代表團討論中開了一砲。鍾院士批評部分代表當領導不在的時候,發言挺多,而且講得深,領導在的時候,便用大部分時間去稱讚報告怎麼好,十分鐘發言有八分鍾歌功頌德。僅僅這麼一點點消息,在民間便贏得鼓掌,但鐘南山自己有什麼及時的提議,沒人知道,他不過開了一砲而已。這也難怪,按照人大議事規則規定,人大的提案與政協提案不同,前者一個提案必須有三十人以上聯名,後者每個人都可以提議,這就將人大代表的提議權箍死了,鍾南山縱有好主張,又怎能找得到三十個人一起聯署?結果只能在分組會議上發發牢騷。


不過我們從人大代表對所謂六大報告的投票情形中,多少可以看出代表們對共產黨施政之肯定和否定的態度。溫家寶的政府報告被修正了十七處,讚成者二千八百二十四票,反對者僅四十二票,而決算和預算的反對票就多一些,有三百一十五票,讚成的只有二千四百四十票,這可能同今年赤字預算九千五百億有關。最差的是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和最高檢察院的工作報告,前者的反對票為五百一十九票,棄權票一百九十二票,後者的反對票為五百零五票,棄權票一百六十二票;兩者的滿意度都很低,可見中國的公檢法機構,不要說在人民心目中最討人厭,連欽定的人大代表對它們也沒有好的評價。


民主的套話和黨專制的真話


要想在胡溫現有體制下出現新的政治轉機等於水中攬月。溫家寶洋洋七千多字的政府工作報告,主要談的是國際金融海嘯下如何克服中國經濟危機等問題,對當前社會矛盾的尖銳、貧富懸殊、官吏貪瀆腐敗的普遍深化,民居被強拆,農民土地被強徵,全國冤民走投無路的情況,完全沒有著墨,政治體制的改革更被置於九宵雲外,只剩下幾句空洞的套話。


溫家政府工作報告中說,要「加強民主法制建設......拓寬民主管道,依法實行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擴大基層群眾自治範圍......保障人民群眾依法直接行使民主權利......」。講得好聽,中國幾時有過民主選舉和民主監督?幾時有過真的群眾自治組織?二○○六年,姚立法在湖北潛江市參加市人大代表競選,泛藍聯盟推出幾十人參加地方人大競選,都被打的打,壓的壓;廣州番禺太石村村民選出自己的村長,被脅逼放棄,所有村代表被判刑。去年八月,北京有三十五位律師聯名要求北京律師協會會長直選,今年二月,其中一位參加聯署的律師楊慧文直接出面競選律師協會會長,竟遭人毆打,律師協會不去保護競選律師,反給楊慧文和一批聯署者扣上業務違規處分,此事就發生在北京天子腳下,豈不當場給溫大人漂亮話一巴掌!


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吳邦國則公然拉開中國假民主的真面目。他在這次人大常委會的工作報告中特別強調:中國不搞多黨輪流執政、三權分立和兩院制;中國的核心是共產黨領導,黨的領導只能加強,不能削弱。這番話在這個時候發出,應該出於三種原因。


其一,近半年來兩岸關係緩和,大三通開放,大陸去台灣旅遊的人增多,他們去台灣除了遊覽阿里山、日月潭之外,同時也會知道台灣有總統直選、總統受審、政黨輪流執政、兩院制衡、以及立法委員和市縣長直選等等,自然會在心中產生台灣民主與大陸專政之間的比較,吳邦國這番話等於教訓這些遊客休想政治學台灣。


其二是中國體制內近一年來掀起一場有關人類普世價值的爭論,爭論的最初導火線由南方都市報編輯長平的一篇評述西藏問題文章引起,後來牽涉到溫家寶論民主和人權的一段言論。二○○七年溫家寶曾經這麼說過:「科學、民主、法制、自由、人權,並非資本主義所獨有,而是人類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共同追求的價值和共同創造的文明成果。」 這在黨內和學術界又引起普世價值的爭論,自然在黨內外引起對民主和人權的渴求。吳邦國要出來打壓、滅火。


民間改造人大的呼聲一針見血


第三,自從《零八憲章》發表之後,簽名者之踴躍和國際響應的熱烈,使得中共領導者憂心忡忡。因為憲章正面提倡民主普選、三權分立、地方自治、聯邦共和,從根本上解構了一黨專政,吳邦國這番話顯然也是針對憲章而發的。


兩會在政治上箍得很緊,因此期望欽定代表和委員們有獨立聲音,提倡民主憲政高見,是不可能的事。中國的希望在民間。


浙江律師童英貴和北京理工大學教授胡星斗在兩會期間,向全國人大提出一份草擬的《廉政法》,主張中國大陸仿效香港廉政公署的方式,在全國人大設立廉政委員會,實行有罪推定,並將性賄賂納入犯罪範圍。


網上一位署名李愛國的網民,發表一篇《我的人大提案》,他說,假如我是人大代表,我的第一個提案就是要求修改人大代表選舉制度,所有人大代表一律由民眾通過競選產生。他又說:人大代表,顧名思義,應該是人民大眾的代表,不應由當官的當代表,不應由勞模當代表,要從民眾中逐級選舉產生。這倒是一針見血、對症下藥的主張。香港《壹蘋果》專欄作家李平曾作過統計,本屆海南省十九位人大代表,有十五位是現任官員和退休官員,廣東省一百五十六位人大代表中,有七十四位是官員,其中有五位是省人大常委,廿一位是市委書記和市長,十二位是省府直轄廳局官員。本來,人大該屬於議會性質,其作用應該是用來制衡官員和監督官員的,有責任召喚官員到人大上受質詢的,現在卻被官員「雀巢鳩佔」,這樣的人大,還能有什麼制衡作用?李愛國說得對,只有不讓官員鳩佔人大,全部人大代表由人民選舉出來,才能實現人大真正的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