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之意不在飯
公孫豪

 

● 與其把目光放在中共接班人之爭,不如把目光放在日漸壯大的民間以維權運動為表徵的公民社會上。


● 維權人士游精佑(拿喇叭者)因09年介入嚴曉玲姦殺案被拘押,2010年7月4日獲釋,北京四、五十位推友為他舉行飯醉。(本刊資料)

  八月十八日,一群民間維權人士和網友在北京一家餐廳聚餐後,其中知名的維權人士「屠夫」(吳淦)在餐後「失蹤」,網友展開尋找活動,後得知吳淦已經被警方送回原籍福建。

  維權人士被送回原籍並不是新創舉,新的創舉來自維權人士和推特網友。按推特上時尚的說法,這群人的聚餐不叫聚餐,而叫「飯醉」,吃飯喝醉,諧音「犯罪」,他們以無情地自嘲手法,嘲笑了中國集會和結社自由的狀況。

  這群熟練翻牆和使用推特的網友與維權人士,並不公然打出集會和結社的名目,而是聲稱,要不斷地「飯醉」,這種和公民散步一樣溫和漸進的維權模式,使當局既高度戒備,又無法律依據下手。

飯醉份子們的吃吃喝喝

  比較著名的「飯醉」活動,比如,在杭州,著名藝術家艾未未與近兩百網友的「飯醉」,開了近二十桌,據參與「飯醉」的推特網友稱,國保也光臨了「飯醉」現場,吃喝完畢後丟下了艾未未的光盤材料。另一場近四五十人的「飯醉」活動發生在八月份的北京,為歡迎福建因言致禍新出獄的網友游精佑,這些「飯醉」分子們又雲集,新老幾代改革派人士、、異見者、維權人士,如杜光、胡石根、莫之許、江天勇、張大軍等人都在現場。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但維權看來有從吃飯出發的趨勢,在吃吃喝喝的「飯醉」活動中,能凝結什麼樣的友誼,能碰撞出什麼樣思想與行動的火花,正是各方虎視眈眈的。難怪今年著名老報人鐵流先生召集的林希翎追思會「飯醉」現場,在有關當局的壓力下斷電,眾人摸黑吃盒飯......從中也可以看見恐懼的壓力正在發生轉移,轉移到監控方面。

  此種吃喝「飯醉」的風潮,推動社會轉型的意義決不可低估。歷史常有驚人相似的一面,在俄國沙皇王朝遭遇滅頂之災前夕,社會上也出現大型「飯醉」風潮。俄國文學大師索爾仁尼琴在巨著《紅輪》中寫道:「此時,俄國各地像生了傳染病一樣,流行起舉行大型宴會的風氣來,人們不論有沒有錢,都在一起吃喝,借機發表即席演說,號召限制沙皇權力,實現憲政!」

  醉翁之意不在飯,在乎集會之間也。中國大陸流行的網友與維權人士的「飯醉」,將催生什麼樣的力量和結果,拭目以待。

新一代維權者的不斷創新

  中國的維權,近年來有從利益維權往無利益關聯維權演變,從經濟維權往政治維權轉變的趨勢。
儘管訪民們上下奔波,呼天搶地,「敢上塔吊攬月,敢下金水河捉鱉」,悶雷衣、地狀、橫幅、撲入領導人車隊,手段窮盡,但新聞效應都呈現遞減趨勢,「年年歲歲冤相似,歲歲年年苦不同」,傾家蕩產者有之,偏執幻想者有之,以死威脅者有之,國內媒體早不要指望報導,國外媒體也看新聞價值而定。

  但新一代維權人士,正日益開創不同的維權模式。「獻花」模式。谷歌中國停止大陸地區搜索引擎服務的消息發布後,一群群年輕人自發前往谷歌中國辦公地獻花,導致警方和保安的緊張,可以看作政治維權的一部分。
「納涼晚會」模式。河南女公民劉沙沙近年活躍在維權一線,不僅導致幾次被監控,而且導致被「綁架」毒打。今年夏天,劉沙沙在網上號召網友前往搜狐大廈舉行「納涼」晚會,幾乎可以肯定會觸動有關方面緊繃的神經。

  納涼晚會模式,在北京的個案還有「追討倪玉蘭」行動。著名維權律師滕彪博士等人在端午節發起納涼晚會,給因維權而遭逼迫殘疾並且無家可歸,在皇城根公園應急避難所住帳篷的倪玉蘭律師「送溫暖」,倪玉蘭律師被派出所帶走,幾十網友追至派出所門口交涉、唱歌、呼喊......警方保持克制,倪玉蘭女士最後安置到賓館。

  參與這次納涼的人士,如滕彪、張大軍、莫之許、史義軍、蘇雨桐等人都是近年來活躍的維權人士。

  這確實創造了六十年一個奇蹟,一群勇敢的年輕人為了受難女公民倪玉蘭的利益,挺立在派出所門口,居然能全身而退,安然回家;雖然錄像機早已把這些人記錄在案,相信其中不少人日子將會難受,但走出恐懼的第一步已經邁開,公民社會露出曙光。

  蘇州通安民眾的抗議,也時值盛夏,集體散步納涼,迫使當局祭出古老的剿撫兩手段,一方面,抓捕以震懾;一方面,摘掉鎮幹部的「頂戴花翎」安撫變民。

單打獨鬥維權到結合維權

  公民維權演變至今,越來越與國際接軌,吸收國際經驗。單打獨鬥的維權公民有漸趨結合的趨勢。

  一種是同一類型的受害者。比如毒疫苗家長,在衛生部門口上演「鏈子門」,用鐵鏈綁在一起示威,這種借鑒韓國農民示威的模式,將增加當局「解開」的難度,四川更早已發生過一起鏈子門抗議事件。八月十九日,湖北毒奶粉家長開著抗議假冒偽劣奶粉的頂牌的越野車,行進在北京街頭被查堵(博訊新聞網消息),也突破了廣場和公交車上撒傳單的舊模式。像八旬左右的北京老太王秀英上天安門廣場撒傳單,就令警方頭痛不已。北京的公交車,在諸如奧運之類所謂敏感時期,曾上演一幕魔幻現實主義作家筆下的拉美大陸景象:公交車路經長安街不許開窗,怕的就是刁民屁民們的傳單「污染」了長安街純潔如老處女的土地。現在湖北家長開了一個私車抗議的頭,如何是好?!

  另一種聯合是無利益關聯但理念相同的「圍觀」行動。毒奶受害家長趙連海案審判法院外,眾多網友冒雨前往聲援。著名維權律師劉巍和唐吉田被吊照的聽證會,眾多網友也冒雨聲援,然後集體「飯醉」,無不凸顯強權的力量正把這些本如散沙的公民們捏合在一起。

  體制外的力量和民間的聲音正以幾何級數增長,當劉亞洲中將預言中國十年內完成民主轉型變局的時候,當海外的評論人士還在預測中共二十大也即二○二二年中國轉型的時候,當觀察人士還在不切實際地幻想新君登基推動政改的時候,中國的年輕網民和維權民主人士,是否有足夠的耐心等待長達十年的轉型?各種社會衝突事件和民變是否會給執政當局如此漫長的時間?執政當局是否能安然拖到十年後和平轉型?一切都是未定之數。

  與其把目光放在中共撲朔迷離的接班人之爭上,放在天上掉餡餅的政改意淫和幻想中,不如把目光放在日漸壯大的中國民間。未來的中國舞臺上,不僅有中共領導人的出演,也應該有維權領袖和自由志士的歷史空間。

 

 

【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