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老男人何時醒來?
隋堤柳

 

● 當前局勢已是維穩與民變賽跑,左派與自由派公開過招,九個老男人酣睡與地方總督爭權,社會撕裂驚人,大江南北無處不是烈火乾柴。當政者與北韓共舞,還是傾聽人民的呼聲開啟政改之門?


● 中共高層政治局九常委,加前王江澤民在60年慶典上閱兵。這班二十一世紀的寡頭們,兩年後大都要下台,他們擁權自肥,洋洋自得,聽不到歷史的迴聲,也聽不到人民的呼聲。(本刊資料)

  九月秋高,中國大江南北氣候冰火兩重天。

  十九日到二十日,重慶維持三十八度左右的高溫天氣,學生因此可以放假;而北方都城一反秋高氣爽,陰雨綿綿,仿佛南方梅雨天。天象詭異如此,更詭異的是社會形勢和政治氣候,各方似乎都在虎視眈眈地等待,都在凝神運氣,等待暴風雨的來臨。
八月之前,是毛左派網絡批溫中堂,毛左派行動者蘇鐵山率「光頭黨」大鬧北京涵芬樓書店,公然為文革招魂,為文革打手紅衛兵女將宋彬彬辯護;八月之後,自由派人士、民主改革派人士在輿論中開始反擊,其中最有風標意義的是《財經》雜誌登出的對杜導正、陳小魯和王長江的專訪,以及九月二十二日中秋節當天自由派知識份子賀衛方、秦暉、陳丹青等人在北京萬豪酒店對未來十年的討論。

陳小魯出面,自由派學者佈道

  《財經》這一期的文章,明確提出「改革事業未竟,中國又遇到坎,政改現實路徑。」「這篇採訪透露出的新信息,倒不在於黨內開明派(如果還有的話)的民主改革訴求,而是所謂「太子黨」陳小魯(陳毅之子),也加入政改的合唱。這是不尋常的訊號,聯繫起來也被稱為太子黨的劉亞洲和秦曉的講話,似乎太子黨內少數人也訴求中國走上民主之路。

  一般來說,大多數人屁股決定腦袋,利益決定價值觀,但像陳小魯等紅色貴族,居然也讓腦袋決定了屁股,脫開自己階層的利益為整個國家和民族的利益呼籲:「學校應該多講民主、講自由、講博愛、講天賦人權、講人道的思想、有獨立的意志、有自律的精神,就能防止社會矛盾激化,能夠在理性的基礎上互相妥協,平穩地度過社會轉型期,至少會少付出些代價。」不能不說陳小魯是既得利益集團和統治階層中少有的有識之士。

  黨校的王長江甚至認為:「如果不滿情緒的增長快於改革的速度,那早晚要出事。只能是衝出體制外尋找路徑。現在即使是改革中的得利者,也對現狀牢騷滿腹,這說明政治體制改革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現在還不抓緊機會推進政治體制改革,弄不好會失去機遇,成為歷史罪人。」

  毛左派網站烏有之鄉隨即就有文認為這篇採訪用心險惡,文章寫道:「八月十八日沒有看到左派網站有組織的紀念毛主席首次接見紅衛兵四十四周年的文章,倒是看到了資產階級右派嚴密組織的浩大的『紀念鄧小平一九八○年八月十八日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發表的「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三十周年』的全面進攻。在他們掌控下的有影響的、有美資背景的、為數眾多,有溫良先生(原文如此,指溫中堂嗎?)為總後台撐腰的右派雜誌、刊物、網站齊頭並進地轉載這篇文章並開闢專欄,步調一致地要求當局進行政治改革,對共產黨進行『逼宮』。其勢頭之大,決心之大,前所未有。」

  讓毛左們大掉眼鏡的是,更「猖狂的進攻」來自九月二十二日在資產階級GUCCI和PRADA品牌林立的商業區萬豪酒店裡,幾百年輕人聽自由派知識份子賀衛方、秦暉、陳丹青等人的「佈道」。這些四○後和五○後的半老男人雖然不像六○後和七○後的公民維權行動們呼籲自白,但話裡行間,充滿著對停滯不前的局面的批判。陳丹青借當年等待老毛死亡的情情,比喻現在的等待;秦暉借納粹鼓吹一黨核心、一個領袖最後十年間灰飛煙滅含沙射影;賀衛方更是戲稱政治局裡有九個老男人,聽眾中爆發出的掌聲,說明了市民的民心所向。

  這些信息未必不會傳送到中共高層,九個老男人他會不會重視風暴來臨前雨雲的變化,或者即使重視了但面對百病纏身、垂垂一息的社會肌體束手無策。

九個老男人酣睡,薄汪兩督相爭

  目前中國的臥榻上,中南海的主人們是否能酣然高臥,在信息無法透明的社會裡,觀察家們只能從公開的報導中以及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中捕捉蛛絲馬跡。

  溫中堂似乎是九個老男人中還沒睡著的人,但他的深圳政改講話如果不配套實際舉措,調子越高,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弄不好溫中堂不僅網民所贈的影帝尊號不能摘帽,反倒會有新的尊號送上來,比如「史上最大的忽悠家」也未可知。

  胡的身體狀況,是否病夫治國,海外評論家如陳破空等人諸多猜測:胡的雄心壯志看來八年已有定論是不可能有甚麼作為了,胡將以「弱主」「庸主」的定位載入歷史,恐怕幾成定局,除非最後一刻,鹹魚翻生,讓人們驚掉下巴,這種幾率,猶如指望中國足球隊世界杯奪冠一般渺茫。

  西南渝州,薄總督卻風生水起,野心勃勃,不僅搞了最大的毛雕像,而且唱紅歌,動員民粹,為毛氏招魂,又是探望劉文學母親,又是接見各高校大學學生會主席,動輒歌毛,此人在文革中曾慘遭牢獄,居然心胸開闊,不計前嫌歌毛,果然是大度政治家還是當代活曹操,根據常識不難判斷。

  薄汪〔洋〕二督確實是中國政壇變化的一大看點,據資深觀察家、評論家的說法,薄督其實頗受中南海主人的忌憚,從胡溫多次入粵而從不視察重慶,即可看出薄督的地位。但此資深觀察預言:薄督入常委,成為九大鐵帽子王爺必成定局,因為一些權力大佬要遏制團派的勢力,無過於支持非團派的薄督。

  或曰:薄督入常,以薄督之獨斷獨行,八個新老男人如何與之共事乎?豈非必亂?

  資深觀察家反問:薄督不入常,高層就先亂||此觀察人士之言是否有理,預言是否準確?兩年後才能見分曉。然而中國的局勢是否能從容地等待高層分權力蛋糕,尚成疑問。

貧富分化,官二代與屁二代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民眾也已經分裂成若干派別,若干訴求,翻牆和不翻牆的,城裡和鄉下的,體制內和體制外的。

  撕裂來自官二代和屁二代(屁民二代,我自創詞叫屁二代),來自富二代與貧二代。朝廷下轄的小報也就只能抨擊縣裡的小官二代,更大的官二代,他們連屁也不敢冒一聲。當今中國已經光榮復興到唐朝之寒族與貴族,庶族與士族的時代,靠著血緣和生殖器的關係,決定一個人在社會上的地位與財富。草根出身的人向上通道被嚴嚴堵死,體制外的人進入體制內或享受體制內的好處,幾乎不可能,此種撕裂的結構,能持久嗎?

  最大的撕裂來自貧富分化的驚人,當一個小區內靠撿垃圾為生的人路過北京GUCCI和PRADA品牌林立的豪華商業區時是何感想,他難道不想像毛派打土豪分田地上二奶奶的床?當青年政治學院的原副教授因為超生罰款而上街行為藝術要自賣為奴六十四萬的時候,當拆遷自焚的火光紅透大江南北的時候,當青年人面臨天價房子無法栖身的時候,當這些人又都能上網,看看西方世界的人過著人的生活的時候,他們怎麼還能容忍《求是》以及烏有之鄉的觀點呢?當一切變得灰暗與絕望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像陳丹青一樣在等待著事情發生,而一些行動者在促成事情的發生。

時間賽跑:在維穩和民變之間

  中國大陸的觀察家和批評家,認為現在的局勢是,改革與革命之間賽跑;我倒認為,更準確的說法是:維穩與民變之間賽跑。

  當年老鄧提出穩定壓倒一切,乃是六四後的權變之舉,並沒有說維穩壓倒一切。一百年不動搖。老鄧的教誨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一百年不動搖。

  而今在維護既得利益之穩定的旗幟下,不說是否壓倒了人權自由民主和政治改革的話,單說維穩本身的經濟壓力和人力資源壓力,從技術層面上可持續發展否?

  維穩年度經費,據報導是五千一百四十億元,這個數字其實很好記,諧音一把,趣味無窮。幾起公開的報導,把維穩的手法公佈在中國人面前。一則報導顯示:廣東廉江一年用三千一百多萬綜治維穩。組織飛虎隊和哨子兵,聯防聯治。據當地書記自炫:效果不錯。

  這其實是群眾戰爭的做法,是小腳老太紅袖箍的當代版。問題現在是網絡時代,用一部份民眾對付另一部份民眾,勢必要不斷支付擁戴跟隨自己一派民眾的費用,費用還會年年看漲;而被監控的民眾則憤怒只會與日暴漲。

  寧波北倫的做法是把被監控民眾劃分為三級,經「微博」和海外媒體曝光,凸顯了此一歧視一部份國民的做法,這一部份國民的生存住行,將向納粹時代的被戴上黃色五星的猶太人看齊。

  迷信技術,迷信金錢,迷信暴力機器能遏制住人們自由的渴望,這是古往今來狂妄的當政者的誤區。滿清攝政王載灃在帝國風雨飄搖之時曾信心滿滿的說:有兵在,不怕。

  但是攝政王載灃的精神後裔們卻在一方面人前氣壯如牛有兵在不怕的同時,一方面卻在人後目光空洞迷離冷冷清清凄凄慘慘切切,害怕到連一個貼子、一個博客也能使之心驚心肉跳的程度,必欲把網民作家記者跨省追捕捉入大牢的程度。

  民變卻以驚人的速度增長,起因五花八門,挑夫扁擔捅了貴婦腰眼能引起之,局長打胖中學生的臉蛋能引起之,俯臥撐能引起之,跳樓死能引起之,城管抓翻小販攤子能引起之,大江南北,長城內外,何處不是乾柴烈火?

  中國啊,你這老牛破車般的祖國,你能否和平地轉型?

  中國啊,你這五千年的大車,再次來到十字路口。是被光頭黨人趕回文革,在紅衛兵式的歇斯底里中回到叢林,以便用草民屁民血紅的心臟向新酋長獻祭,與北朝鮮共舞?還是毅然決然聽取大多數民眾和自由憲政民主派的心聲與民意,跨過政改這道坎,開放報禁黨禁,讓人民有尊嚴地活著?

(隋堤柳:本刊特約大陸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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