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民主條件更勝台灣

◎ 馬 嶽

　　這次台灣總統大選，香港人可能都將注意力放在統獨論述、槍擊事件和選後的衝突，因而認為台灣選舉不足為法。事實上，這次台灣選舉其實表現出相當的成熟理性，是台灣邁向民主鞏固的體現。

　　筆者其實到台灣觀選已有好幾次，感覺是一次比一次成熟和理性。這一次總統大選，街頭宣傳明顯比以前少，氣氛沒有以前熱烈，但仍然有高達八成的投票率。賄選和其他選舉違法事件，比十多年前已大為減少。雖然選前一日發生總統被槍擊事件，但整天的投票都和平地進行，在在都顯示台灣的選民在多年民主選舉的歷練下，已愈趨理性成熟。

民主化研究近年集中研究所謂「民主鞏固」的問題，戰後不少後進的民主國家，往往在發展普選後出現軍人或其他既得利益者不服從民主遊戲規則，起來推翻民主政制而重新建立獨裁體制的情況。有學者提出所謂「三次選舉」的標尺，即是說如果一個民主體制經歷過三次選舉及至少一次政黨輪替，仍然採用民主政制，則代表該地區的民主政制已經「鞏固」，即國內主要政治力量都認同民主選舉，是唯一決定公民權力的遊戲規則，選舉，落敗也不會訴諸武力。

　　從這些標尺看，這次台灣總統大選剛好是第三屆，而敗方國親聯盟雖然對結果不服氣，也沒有運用武力推翻結果，充其量只是動員群眾以圖左右法院的決定而已。這樣做也許有點缺乏體育精神（為甚麼投票之前不說選舉不公平？不說槍擊案有疑點而應該延遲選舉，到輸了才說選舉不公平？），但仍然在憲制和法律的框架內進行。

　　台灣選舉後的衝突，反映了台灣政治的不同問題：歷史遺留下來的族群矛盾、人民對政府機關公正性的不信任、人民以至參政者對司法獨立和遊戲規則的尊重不足等。但從樂觀的角度看，雖然有不少台灣人民覺得政府一定會「造票」、總統會作假、覺得可以運用群眾壓力影響法院決定，而族群矛盾仍然尖銳，但嚴格而言，國親群眾追求的只是一個公道、一個程序上的理性、甚至一個重新投票的機會，而不是用武力的方法推翻民主的遊戲規則，而這正是台灣民主鞏固的體現。

　　台灣總統選舉相信會給予香港的保守陣營口實，宣傳普選會引來衝突和政治不穩定，甚至影響經濟之類。我們當然不會把台灣的民主經驗當成是完美無瑕，但上述說法，明顯忽略了在族群矛盾和歷史傷口深刻的台灣，民主政制的鞏固已經大致成功地把政治衝突，限制在憲制和法律範圍以內，以非武力的手段解決，比起台灣多年來因政治衝突流過的鮮血，二○○四年總統大選是一個莫大的進步。

　　從某角度看，香港實踐民主的條件還比台灣優勝。香港人比台灣人的政治參與熱情當然相差很遠，但法制比較健全而人民比較尊重法治；香港社會沒有深刻的族群矛盾，最大分歧只是對民主化意見的分歧，歷史上也沒有像國民黨的高壓統治帶來的民間怨恨。我們當然不需全面照搬任何地區的民主經驗，但如果以為台灣的民主都是負面的教材，則是漠視事實的說法。
（馬嶽：香港科技大學科學部助理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