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午農莊舉辦葡萄節
◎ 水橫舟

● 河北農民企業家孫大午○三年前因得罪地方權貴而下獄，在輿論聲援下獲得自由，其資產逾億元的大午集團已回復盈利，並在今年對企業管理作大膽改革。

安得淳風化淋雨，遍沐人間共和年」││被內地一些學者形容為愛讀書、好思考、富理想主義的農民企業家孫大午，以這兩句詩概括他的共和夢想。這位在河北徐水縣靠養雞起家的大午集團創辦人，零三年五月被地方政府指控非法吸收公眾存款，引起海內外廣泛關注，孫大午推崇民主理念，同情弱勢社群因言獲罪，在輿論聲援下，孫大午被捕半年後，獲判入獄三年，緩刑四年，重獲自由。雖然他至今仍是「帶罪之身」，但追求夢想的熱情未減，他還在自己的集團內創行「三權分立」的企業運作模式，探索建構理想社會的路向。

國慶假期葡萄採摘節樂陶陶
秋高氣爽的十月一日，筆者驅車前往距北京近一個半小時車程的河北徐水縣，參觀這個兩年前備受觸目的大午農莊，莊主孫大午自去年起，於國慶假期內一連數天，在農莊裡舉辦葡萄採摘節，慶祝葡萄豐收，期間安排了多項表演活動，與村民同樂，並招待來自學術界的各方友好，暢論天下。
踏進農莊，隨處可見孫大午的勵治格言掛在燈桿和建築物外，例如：「做人要有博大的胸襟，或寬厚待人，或不平則鳴」、「沒有好的人品，就沒有好的產品，也就沒有好的企業」，至於大午集團的指導思想：「不以盈利為目的，而以發展為目標，名不苟得求美譽，利不虛受血汗錢」，則刻寫在一副巨型照壁上。

身裁魁梧，體重沉實的孫大午，正忙於帶領賓客參觀農莊的主要設施，及他在零一年創辦的大午中學。二十年前，孫大午夫婦就在這片他們承包了的二千畝原是荒廢的土地上，靠二萬元資本白手興家，孫大午在八九年成立的大午集團，九五年已被內地傳媒評為中國五百強私營企業之一，翌年他又獲河北省政府授予「河北養雞狀元」的榮譽，集團至今已發展成涉及製造飼料、釀酒、食品加工、飼養家禽、旅遊、電子、種植葡萄這七項範疇的企業，有員工二千多人，資產逾億元人民幣。

五十一歲的孫大午表示，大午集團擁有的六家公司已回復盈利狀態，不僅還清了一年多前向聯想集團借的一千萬元本息，還投資了近七百萬發展繁殖家禽和食品加工的項目。屬下工人的平均工資也由原來的六百元增至七百元。明年將建設職工家屬樓，及準備投資上千萬元，開發地熱資源，籌建溫泉度假村。按大午集團的規劃，到零八年，將建成一個以企業為主，集醫院、學校等為一體的現代化小城鎮--大午城。就業人數將約達至五千人，聚集人口達一萬人，年產值達三億至五億元。

孫大午說，兩年前的牢獄之災，確實帶給他的集團很大的挫折，但他也因此而得到更多的時間鑽研書本和思考問題。出獄後，他把整個集團都交給兒子管理，自己就不斷進修學習。去年開始，他在北京大學歷史系選讀為期一年的歷史文化高級研修班，每週至少一次到北京上課；他又和兩位前任秘書合作撰寫了《孫大午：為農民而生｜｜一個農民企業家的努力與反思》一書，系統介紹他創業的經歷和理念及對社會問題，尤其是農村問題的思考。該書於去年二月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但據說上市不久即被勒令收回。

企業變法以解決持續發展問題
今年二月，經過深思熟慮的孫大午，還在集團內大刀闊斧地發動了一場「變法」：將家族企業的所有權、決策權、經營權分開，相互制約，從而改變高度集權的家族式管理模式，以解決企業持續發展的問題。

按照孫大午的設計，其後代只能繼承集團的產權，且不能把財產分割。改制後由監事會、董事會和理事會共同制定一部企業「憲法」，把「三權分立」這種模式制度化、法律化了。凡是工齡五年以上的公司員工都有資格參加選舉進入董事會，讓員工與企業的命運連在一起。經過合資格員工一人一票選舉產生的十三名董事，和孫大午指定的另兩名董事組成董事會。現時董事中包括孫大午的兩個弟弟--現任董事長孫二午、副董事長孫志華和兒子孫萌。總經理則由與孫家沒有任何關係的劉平擔任，孫大午擔任監事長，主要由家族成員組成的監事會對董事會、理事會有監督權，無權決策，也沒有任免董事長、總經理的權力。

孫大午表示，由於今年初推行的是過渡性的第一屆，所以採取折衷的辦法，首屆十五名董事均由孫大午提名推薦，採取等額選舉選出，但下一屆就不是由他提名，而是由具資格的競選者聯合提名，報給選舉委員會。改制至今企業運作正常，比他想像的還好。

這個創新的企業經營模式，引來各方關注和討論。今年八月，台灣農民聯盟秘書長蔡建仁先生，也專程到訪大午農莊參觀考察，與孫大午深入交流。九月，孫大午又應邀參加了全國工商聯和人民政協報合辦的「關愛員工，實現雙贏」座談會，向全國各省的工會主席、企業家或工商聯會長等四十多人發表講話，回顧了提出「私營企業不姓私」這一理念的心路歷程。他認為，目前很多企業中出現的「討薪難」現象，甚至發生災難性事故，都有腐敗官僚的影子，僅讓老闆負責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他又介紹了大午集團如何推行對員工在住房、教育、醫療、保險等方面的保障制度，強調企業肩負促進社會和諧的責任。而全國工商聯副主席程路發言時亦指出，今後幾年政府若不採取有效措施，貧富差距將惡化到高危水平。

到訪學者讚揚孫大午開創精神
筆者在農村訪問了一些員工和到訪的學者，他們都十分讚揚孫大午的開創精神和民主理念，比中國的國家領導人還更有勇氣和視野，他那套「三權分立」的運作模式是一個很好的嘗試，會給予中國的企業、民間組織、社區、甚至政府饒富意義的參考價值，至於這種模式的成效，仍有待進一步觀察和研究。
徐水縣一名農民說：為什麼總有人形容農民不懂民主，不懂自己管理自己呢？大午就給大家一個很好的機會來嘗試和實踐，希望國家領導人也有同樣的膽色和魄力。

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顧海兵指出：要制度運作良好，必須要有人才配套，方能事半功倍，所以孫大午應開設大專教育，這更有助他日後發展宏圖大計。

中國青年政治學院中文系教授王東成表示，孫大午最感人之處，是他的道德勇氣和正直作風，在今天金錢至上，為求利益不擇手段的社會氛圍中，孫大午仍提倡不以盈利為目的，孜孜不倦追求精神文明，關心國家社會發展的路向，這種品行是值得學習和推廣。

祟尚孫中山共和理念的孫大午認為，社會應該是自由人的聯合體，他的共同富裕思想的實踐，不同於河南南街村的「人民公社」模式。南街模式村被官方形容為「毛澤東思想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結合的成功產物」，他希望有更多有識之士能深入研究和比較他創建的模式和南街村模式二者的優劣，為社會的健康發展提出具良好效益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