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台走向街頭
◎ 金鐘

● 香港名嘴黃毓民爭取還政於民，家喻戶曉，去年被商台炒魷魚後，和太太賣牛肉麵，同時參與泛民主派活動，繼續發揮影響力。他在訪問中分析政改方案的雙方陣勢並爆料批評特首曾蔭權。

出席完星期天支聯會在旺角鬧市舉行的紀念胡耀邦座談會後，黃毓民約我去他的「牛肉麵館」小聚，正好本期專題計劃訪問他，便欣然前往花園街五號，品嚐別具風味的台灣牛肉麵，然後和他作了一個多小時的訪談。

夫妻賣牛肉麵 客似雲來
毓民和我們是二十年的同行老友。他一九七一年二十歲便已入行，任記者、採訪主任、珠海書院新聞系教師、系主任。辦雜誌、寫專欄備嚐艱辛，不在話下。直到一九九三年參與主持亞洲電視節目《龍門陣》，一炮而紅，才時來運轉，成為身價不凡的香港名嘴，以他的話說至此「斷了窮根」。說來特別，一席龍門陣，把毓民多年積累的政論、教學和口才經驗熔於一爐，這是基礎，但突出的與眾不同的是他強烈的反共意識，處處與中共港共對著幹，博得市民拍爛手掌。十年來，雖然風波不斷，但只要他那把豆沙嗓音一出現，必定是「艷壓群芳」，無與爭鋒。二○○三年沙士漫延時，他皈依了上帝，戒了煙，每週去教堂，還參與傳福音，至今去年的封咪事件後使他失去了商業電台的節目，不但泛民主派七月在中環舉行五千人燭光晚會支持他，即使在退席賣牛肉麵時，市民仍然支持他，小小麵館，客似雲來。那是知名度不墜的證明。

毓民太太是台灣人，為他生了三個兒子，她支持老公，無怨無悔。賣牛肉麵是台灣文人不濟時的口頭襌，兩口子都胼手胝足，敬業樂業，從九龍城到尖沙咀再到旺角，一而再，再而三，越來越成功。現在這家新店在國父生日（十一月十二日）開張，月租十六萬，請了二十個夥計，一天僅牛肉麵就賣五百碗，收一萬多元，加上小菜等，已經可以賺錢。從上午十點開到半夜三點，一天賣兩餐加下午茶和宵夜四個時段，由太太與兒子主理，他每天也要來幾個鐘頭招呼客人。我笑稱他是學司馬相如卓文君開夫妻店，他笑笑說：

「這是考驗生命力的時候。被商台炒了之後，開餐館，又被中共特務、黑社會恐嚇，鋪子被潑紅油，是針對我太太。他們知道我不怕，不會投降，賣牛肉麵也是一種無聲的抗議。生意這麼好，大家知道是我毓民的招牌，不少人是慕名而來，不過，我們的麵食、小菜味道也確實好，有特色。」

笑稱「淪落街頭」仍大受歡迎
但是，毓民並未退隱江湖。媒體上的地盤小了，只剩下每週六一次的有線電視節目「歷史幾狼都有」的評古系列。他說，像今天紀念胡耀邦這樣的街頭演講，每週至少一次。依然魅力超人，那天，四位講者，只有他開講時，聽眾多次鼓掌叫好。

「你們講話，不夠我的感染力和煽動力。我雖淪落街頭，但仍然保持影響力，而且，這種和市民面對面的對話，那對我，對聽眾來說，感覺和電台做節目都不一樣，親近，沒有隔閡。孫中山革命的時候，哪有甚麼電台電視？但一次演講可以感動很多人。除了街邊，多家大學也邀我演講。」泛民主派的活動，當然也少不了毓民的聲音，前年七一大遊行，有人說，毓民鼓動上街的不下數萬人。我問他對十二月四日反政改方案遊行，怎麼估計？
「我看至少有五萬人。這五萬人，比前年五十萬，是少了很多，但這不是一個小數！你要知道，零三年為甚麼那麼多人上街？因為大家對董建華怨氣太大了，上街目標很清楚。但現在曾蔭權已得到二比一的支持，市民的氣已消了，因此，這個五萬人相當於前年二十萬。」

政改方案通過的兩個關鍵
「政改五號報告書通過的可能性如何？」

毓民說：「這方案要過關，關鍵有二，一是要修改，二是泛民主派倒戈的不能超過五人。以前立法會議案過半就通過，親中派過半，民主派沒戲，但現在要超過三分之二，給了民主派發言權。所以我早說要『抓鬼』，泛民主派中的幾個動搖派，如大班（鄭經翰）和曾蔭權有私交，從來不是堅定的民主派，政治理念很差。另外，劉千石和功能組別的會計、醫生和馮檢基早主張和中共溝通，他們和民主黨、前線、長毛及四律師不同，沒有政治上的貞潔問題，不需要向市民作交待。就看十二月四號的遊行對他們有無影響。」

政改方案的修改在何處？毓民說：

「在區議員的直選方面，可能承認將取消委任議席。彭定康一九九五年曾開放全部區議員五百名直選，取消委任。民主派親中派平分秋色，回歸後，中共規定百分二十委任，即一百零二席，於是親政府區議員佔了多數，有利於小圈子選特首。但他們不會馬上取消這委任議席，可以許諾二零一二年取消，這就是給出關於時間表的時間表。可以拉攏那關鍵的六個人，又可以對保皇派民建聯、自由黨一個交代。因為最恨曾蔭權的不是民主派，而是保皇派，但他們不敢反曾，因為中央指示要他們支持曾蔭權，他們當然只好收聲。」
曾蔭權比董建華更保守

香港政局因為董建華半途下台，曾蔭權上台而備受世人關注，當然，是北京在背後操盤，究竟黃毓民怎樣看？

他認為香港局勢的改變與前年七一大遊行關系甚大：「你想想，溫家寶那天上午還在牛頭角沙士受害者家中抱小孩作親民秀，下午回到深圳就看到香港五十萬人上街，情何以堪！一點面子都不給。左派挺董只有三萬人。而港人遊行又是那樣理性，只是要董下台。從那天起，胡溫的對港思維完全變了！用董建華治港完全是江澤民的思維，只管一個忠於北京的原則，不管實效。胡溫則講實效，講管治的技術層面，董管不住香港，對不起，請你下台。」

曾蔭權上台又如何？他無疑是香港人，包括一些泛民主派寄予期待的一個新特首。毓民認為，曾蔭權是個「典型的西瓜偎大邊人物，他會比董建華更保守。」毓民透露，董建華下台後，人大釋法期間，政府提出四號政改報告書，曾蔭權曾打電話給他，向他解釋釋法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請他不要再罵了。當時，包括大班、政界一些人都在提名曾蔭權接手，但毓民照舊「修理」，並未妥協。他認為，曾蔭權效忠北京，和董建華沒有區別。毓民爆料：曾蔭權上台後，曾向北京表示，請中央搞定民建聯和自由黨，他負責搞定民主派。

胡錦濤對港政策大施軟功
胡溫接班後，對港政策有甚麼展望？黃毓民說，胡錦濤對港政策上使用更多軟功懷柔，講和解，電話飯局多了，旅遊去大陸，參觀開會、學術交流、做給香港人看，籠絡人心。讓曾慶紅、唐家璇管香港，層次升高了。他們的策略也有明顯改變，過去鄔維庸、曾憲梓這些人動輒罵民主派，刺激香港人，效果正相反，現在那班左派大嘴巴都不出聲了，只有唐家璇一個人例外。整個的軟功是希望分化瓦解民主派和香港人，是一種「軟恐怖」，不得不防。

毓民認為，不能低估胡錦濤的能力，在那種權力高度集中的制度下，做到那位子上，再笨的人，「腦子自然會開竅。」江澤民下了，九常委中的江系人物，黃菊、羅幹等，下次換屆一定會被幹掉。這次紀念胡耀邦，就是做給江澤民看的，我胡錦濤當家，我說了算。毓民說，他有九十歲老母親在廣東鄉下，已獲得了回鄉證。未來是否參政，競選立法會議員？他說暫時未有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