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旁注
蔣泥

●一般人談到毛澤東的紅色恐怖,多數只從延安時期的整風運動開始,張戎的《毛澤東鮮為人知的故事》一書與眾不同,它追溯到江西時期的反AB團運動和富田事變。

● 張戎夫婦七月上旬在紐約與朋友聚會。左起:哈利戴、康妮、張戎、高文謙、胡平、陳破空、金鐘、張樸、曹長青。(本刊記者)

五天看完了張戎的《毛:鮮為人知的故事》,這之前雖然也看過高文謙、李志綏以及陳小雅系列研究毛的圖書等,單少傑先生還曾對我說,毛有三個偉大都不夠,什麼「偉大的領袖,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嫌不滿足,還要加一個,加上他最為看重的「偉大的導師」,並把它名列四偉大裡的頭一個,他是想控制人的精神、思想、靈魂,而不只是肉體,但讀張戎的書,仍是震撼人心,我仍有許多收穫和感歎。

害死七千萬人的十足人魔
我感歎這樣一個陰謀家、恐怖家的發跡,實在是太偶然了!我甚至懷疑毛是不是像書上說的除了以殺人、恐怖、權謀、心狠超凡以外,旁的都那麼低能,不會治軍,不能打仗,指揮不力,人心不歸,僅僅由於擅長宣揚自己,讓外人感覺少掉他不行,蘇聯人力挺,就起來了。

我印象裡的毛確是陰謀家、恐怖家,他的手段就是處處「一分為二」,不能通融:分人為敵我,勢不兩立,逐步孤立敵人,逐個消滅;一時在「我」陣營裡的人,他時成了「敵」,妨礙到他去實現「四個偉大」的迷人夢想,就一定會受到他的強有力的報復,死去活來,生不如死,無論是誰,哪怕是他自己的女人。這是十足的人魔,天地間居然還有這樣的人,和平年代,風調雨順,直接、間接整死的人達到七千萬||這個數目,憑著我對當代史的瞭解,是完全可信的。

即使江青,他心力不足,垂垂老矣,末了還要暗示老將軍,等他死後再收拾。他知道江山在他死後會易人,但權力延伸不到死後了,斷氣那一刻,起碼他還牢牢掌握著無上權力。

他不懂建國,終生對數字發矇。

其實可能他是懂的,他需要的是人家以為他不懂、不知道,好讓他不斷「交學費」,由著他割地讓利,和蘇聯人交易,要挾蘇聯提供軍火,以寧死一半中國人作代價,來建立他的軍事強國,用糧食、水果、食油等換取外匯,購買軍火與軍工技術,發展核武、導彈、衛星、鐳射等高尖端武器。

可怕的朝鮮戰爭,在這裡正是一場私人交易||通過它,毛逼迫蘇聯人幫他發展軍工,滿足他增強實力的需求。反正即使惹了禍、即使災難臨頭,損失的也都是百姓,有數億人在為他買單,他沒有任何的影響||事情發生時,他並不清楚情況。他可以製造沒看見的假現場,偽裝心裡面是同情他的人民的。在他的人民喊他萬歲時,作為回報,他不是也喊「人民萬歲」嗎?

毛正是這樣的人。他是那種可以違背任何規則,而不能放棄一點權力的人。

想做世界導師讓中國人犧牲
最終,他的野心不只是侷限在一個中國,否則以如此眾多的人死去,發展軍工,成為軍事強國做為甚麼?

他想做世界革命的領袖,領袖之不足,他更要做的是全世界人的「導師」。

他的主義需要向全世界兜售,像張戎在書裡寫到的,完全不顧中國百姓死活,拿著本已飢寒交迫的老百姓那點可憐的活命錢糧,無償援助了一個又一個政治騙子及其國家,而有的國際騙子看好了這個發橫財的秘訣,後來卻是連人都找不到了。

看來,文革之時的提倡的「恨鬥私字一閃念」,在毛的本意中,我揣測指的不是鬥自己的私心雜念,而是鬥那些為毛所圈定、認可的思想、意識之外的其他精神意識。

但毛不肯說他為私,他所做的大事,一般都有一個幌子先打出來,它既能夠見人,又可以蒙蔽世界,底下則悄悄兒搞陰謀,同時不擇時機地嚴詞斥責、打擊那些妨礙了他掌握至上的、不受監督之權力的人,栽贓那些人搞的是陰謀,相應的,他就成了最正派、最無私、最純潔的白求恩、雷鋒了||自然,雷鋒等不過是他的「螺絲釘」而已,別人也應該做「螺絲釘」,並且最應該做他一個人的「螺絲釘」,反之,叫他作任何一點犧牲,他都堅決不幹。

所謂思想、所謂主義、所謂理論,在我們這邊,也就成了一個個堂皇的幌子,迷惑大家半個多世紀而難卻難捨。

進而,毛做的惡事,尚不僅如張戎說的,是讓和平年代的中國人,全體生活在一個毫無保障的恐怖天地,無端端七千萬人死於非命,上至劉少奇、林彪、彭德懷這些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高幹,下至各式各樣的右派、流氓、地主、富農和貧民等「自了漢」,也還有胡平用一句話就能概括清楚的,即就是毛創造了一個環境、條件,用去五十年時間,「先把私產化為公產,再把公產化為私產」,這兩樁歷史上最為駭人聽聞的事幹全了,並都是、也僅僅只能是由掌握著不受任何監督的權力的人,在控制兩大「化」的整個過程,權力越大的人越有能力把這些財產「化掉」!

它所附著的文化,能夠存活下來的文化,也就是暴力的、血腥的、赤裸裸的、不講規矩和道德的,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 ......

我們受到的傷害,也就是全面的,滲透至於皮肉、靈魂的骨髓裡去的了。

毛用四個假的偉大,換來一個真正的偉大||偉大的人魔。如同《三毛流浪記》裡說的,「以無數無名的岳武穆,來造就一個有名的岳武穆」。這也正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旁注。

(蔣泥:中國青年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