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公園綠地，大躍進是一劫；文革又是一劫；改革開放，環境惡化，更是一大劫！

新春頭，文友Ｌ電話拜年，互道一串四字吉祥詞後，我問他是否從北京打來？因為年前他曾講要去北京過年，探望他北大退休教授的老爸。Ｌ卻說他沒有去，老爺子囑他別去北京受罪，霧霾迷漫，空氣糟透了，罹患北京咳可不是好玩的。

不過Ｌ馬上告訴我，他還是去了大陸，他應朋友遨，共襄善舉，參加甚麼步行去廣州籌款，捐助粵北山區的兒童云。

我調侃道，強國人有大把錢，拿鈔票燒來打邊爐都得，誰希罕你幾個臭錢？你是否醉翁之意不在酒，用香港腳給超超富強大國臉上抹黑、鼻下獻臭？

Ｌ一聽忙不迭道，慚愧，慚愧，馬屁拍在馬腳上了。

這當兒驀然省起，假如要送副新春對聯給文友Ｌ，那麼「北京咳」與「香港腳」可入上下聯，字面絕配，平仄稍欠而已。

其實所謂「北京咳」早已有之。六十年代初我分配去北京工作，那時城裡的空氣已很差，我常覺喉嚨痕痕癢癢，有些乾咳，但離京外出採訪，喉嚨又無事不咳了。北京的同事說，這是北京咳。因為大躍進土法煉鋼，濫伐樹木，北京、華北、西北、大批樹木砍伐了去煉二氧化碳；加上三年苦日子，樹皮草根都吃光，沒有了森林樹木就像人沒有了肺或切掉了大半隻肺，呼吸能順暢麼？

初到北京時，已入秋，我第一時間去西山觀紅葉。西山八大處極有名，西山有三座山峰，遠觀倒也峰巒疊翠。翠微山在西，平坡山在北，盧師山在東，八座古剎錯綜分布在山麓山腰山頂。但近看，則草木零落，蕭山烈烈。

北京及近郊從前並不缺少森林樹木。曾看過明代邱濬的《大學衍義補》，就指西山一帶「蹊徑狹隘，林木茂密」。金、元、明、清都定都北京，金朝統治者經常在近郊打獵，還有聽到虎嘯的記載，可見森林不少。至清乾隆帝仍有在京狩獵的記述，無林狩甚麼獵？明代詩人有首詩，描寫今日北大、清華一帶的景色，其中有兩句是：「飛雨過時青未了，落花殘處綠還濃」。幾年前去北京公幹，順便拜訪文友Ｌ的教授老爺子，是他口吟於我，可見明代時林木茂密得很。

解放後，大躍進是一劫，伐樹大煉鋼鐵；文革又是一劫，北京的公園綠地遭大肆破壞，據說是「不為封資修造樂園」，「桃紅柳綠坑害人」，「要學偉大領袖種蔬菜，花草樹木滾一邊」之類，林木被破壞了，保存不了水土，水土流失，導致惡性循環；到了改革開放，大陸成了世界工廠，環境更急劇惡化，百川之水不可飲，九州之地不宜耕，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上空的空氣也不適合呼吸了，更是一大劫！北京出現嚴重霧霾，全城灰濛濛一片，嚇得想做孝子賢孫的文友Ｌ暫停探親，香港腳，行不得也哥哥。

Ｌ的香港腳步行去廣州，慈善籌款來的，我建議Ｌ，不如將款項買幾台空氣清新機給教授，因為我閱報得知大陸民眾為保命搶購日本製造的空氣清新機，不再反日愛國，全都拼命去當漢奸了。Ｌ說，買了買了，老爸早就當漢奸了，哈哈哈！

開放雜誌二月號「每月語錄」刊載了大陸法律學者徐昕的《沁園春．霧》，改毛澤東詞，改得好，笑得我。不過，原詞只需改個題目，將《沁園春．雪》改成《沁園春．霧》也頗有趣，你可以照「霧霾」的意境去體味，如「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霧茫茫一片之境；「大河上下，頓失滔滔」，連黃河的波濤都濛得看不見了；成吉思汗好啦，尚可射鵰，現在的北京人，連自己的鳥都看不見也！在這種環境下居然能苟且偷安，更自我感覺良好，端的是「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了！」而香港腳，唯有行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