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花正艳,黯然湘才去!
作者: 網上摘錄

文化走廊

更新於︰2016-05-15 Print Friendly and PDF

來源:公眾號「三德子哥」

雷洋被誣嫖娼而致死,一群少女以此照怀念這位湖南常德籍的好青年。(惡攪圖片)

我的同學雷洋離世了,29歲。

他在2016年5月7日深夜走了,在去機場接親屬的路上。

作為一個女兒才兩周的父親,他也許比我更留戀人世。作為一個理科文藝男,他比我更愛擺弄文字。他給自己起了筆名——春稗,春季里的一棵小稗草。

有一次我去春稗家,發現他正趴在陽台的小木桌上練習毛筆字,桌旁橫七竪八的散落著一堆寫過的宣紙。好友到訪,他並沒有熱情地來理會,而是仍然對著一本破爛的詩詞集全神貫注地寫著自己的字。以後,每次我一看到“文藝”兩個字,總是情不自禁的聯想起春稗這極具逼格的練字畫面。

這世上應該還有很多跟我一樣不那麼文藝的人。但這世上已再無春稗了。

 

(春稗 書)


“春稗,人大畢業,政府智囊,少時憎惡作文尤甚,初中時嗑了語文老師的藥,竟成一名走心的文字愛好者,曾自撰無人知曉的《夢綠原》習作集,喜寫瑣碎小事,記些微感懷。”

數月前他的自我介紹仍歷歷在目,轉眼之間,竟成了墓誌銘。

三周前,他的女兒出生,他的微信頭像換成了小手牽大手,同樣作為一名父親,我深知其中的喜悅與責任。

十多天前,我們為了一篇文章應該怎麼寫爭得面紅耳赤。他在朋友圈里分享他的蠶寶寶體書法,我還為此嘲笑他,如何才能把字寫醜。

後來,我們失去聯繫,我想,也許有了寶寶,他更加忙了。

誰知一早醒來,得知噩耗,我手腳冰涼。

那一夜,躺在床上,窗外稀稀拉拉下著小雨,我無法入眠。不知不覺,東方已微微發亮,不知是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是仍在狂歡的霓虹閃爍,起身來到窗前,穿過高樓的縫隙,極目遠眺,黯然神傷。

我從未如此期待天明。

今日為春稗頭七,轉載兩篇春稗遺文,為祭。

 

故鄉的雨

作者:春稗

喜歡漫步於故鄉的煙雨中。

若是這雨不成氣候,只是似牛毛一般飄然而墜,那麼雨傘便多少顯得贅余。讓細雨沙沙掠過自己的臉龐,帶來一絲輕靈的快感,不能不說是一番寫意的風景。在三月的暮春里,江南的雨總是霧氣朦朧,弄得氤氳一片。雖則漫天不到遍布陰霾的境地,卻也無法給你一碧如洗的明鏡之感。這雨便像帡幪一樣將我們隔絕在一個小小的世界里。

既是春雨,你一定會詫異於為何不能尋得韋莊所繪的“春水碧如天,畫船聽雨眠”的情形。在我的記憶中,我只是感覺到檐溜在不停地叮叮咚咚,居然把檐下的泥土滴出了一排深深的水窩。我想,也許沒有誰會對江南細雨斜飛的那種意境持不悅的情懷。“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寫的便是這種無可言喻又臻至妙絕的美景。

若是雨水大得厲害,便撐起一把小傘,沒有古人的綠蓑笠,沒有樸素的油紙傘,只能看順著傘脊梁匯集成股的流水暢然下淌。打著雨傘的人,在雨中徐徐移動,如一簇簇的蘑菇,紅的,綠的,白的,藍的,時而聚攏,時而散開。那些始料不及,沒有帶上雨傘的人,只能掩著頭,拼命地往街頭巷尾的小商鋪里扎進去,腳履之處,濺起的雨花迎面地撲過來。一切的行動皆隨著雨水的節奏進行著。

若是在鄉下,則又是另一番情趣了。正在田間插秧的莊稼人要是突然趕上了一場大雨,他們便疾步回家,戴好藍蓑黛笠,又回到農田裡忙活起來。身影在水田中一步一寸地向後挪動著,雙手既已從一大堆禾苗里分出了兩三根,便把它們插入泥巴之中。

雨滴在農田的水面之上,濺起水泡層層地出現而後又消失去。這時的雨聲如一曲歡快的勞動戰歌,指揮他們在田間倏然地勞動著,又毫無倦乏之感。等到雨停之際,水田也就如畫板一樣被塗成了綠油油的一大片。這是一幅多麼意趣盎然的勞動圖啊,即使在雨中,人們依然歡笑快樂地勞動著。

雨水,這大自然間的尤物,不知為何如此般的輕靈快語,翩翩紛飛,讓人油然而生喜悅之情。“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我不同意這樣的說法,一個具有常人情懷的人都應該是樂於水的,不是聞一多先生詩中“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的“死水”,而是這活蹦亂跳輕盈多姿的,不斷眨眼向你耍俏皮的雨水。

來到北方多年,讓我許久不曾見得一面江南的雨,家鄉的雨,更不消說沐浴在那繾綣如夢的細雨中。多少次夢回故里,多少次夢降甘霖,醒過來後,總都是慨嘆路遙不得歸,慨嘆京都難見雨。多想頃刻之間再次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里,再次傾情地纏綿於那聞之賞心、見之悅目,意出塵外而又幻化無方的江南雨景里,無論大的,小的,粗的,細的。

 

春日小記

作者:春稗

忽見樓下枝葉漸發,是春色徐來矣。天轉暖,日增長。倦怠略減,睡意盡失。余自返京,已有月余,猶念去歲種種,難以忘懷。悲喜參半,起伏無定,人生之事,如此而已。有雲,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生於世間,經生老病死,歷夫妻兒孫,如草木僅一輪。每想及此,直嘆人不如草木也。

草木所以能輪回者,冬藏春出,避寒就煦,循規蹈矩,年復一年,此人所不能也。而人生天地之間,如箭在弦上,發乎動,而止乎靜,曾不能以一瞬。所幸人生有寥寥樂趣,比及草木之平淡,足矣。

近日眠中,多夢還鄉,猶軒開風入,不能自已。京城浮沈,將近十載,已不得春歸故里久矣。不復相見故鄉之花開花謝,山頭枇杷亦空掛空落。家中長輩,相見甚少,天倫之樂,儼然奢侈至極。

每相見,則隔一歲,銀發如針,有刺心之痛。兒時同伴,手足兄弟,亦是天涯之遠,鮮有聚。唯塘中魚蝦應當獨樂,捨我之垂釣,無性命之虞矣。所謂背井離鄉,是言我也。嘗思忖,獨罪中國地域之廣博歟?

家兄有女,名梓藍,初見尚襁褓,復見則行走暢快,言語通達,亦頑亦慧,酷似我兄。見兄嫂之勞累,便思父母之不易。又有雲,兒女成,則父母衰矣。今再讀之,不覺戚戚然。然人不能違天意,所能為者,唯有惜時守情,盡兒之本分耳。

敘此,不覺心馳神往,情景盡浮現矣。父沽酒而歌唱,母慍顏而責罵,此乃家中之溫情;三月檐雨寒,杏白桃花紅,此乃故鄉之春色。頓覺虛度光陰,辜負山河,遂擬月余之後,趁四、五月韶華,從故里一行,活抓一條春光大尾巴。因此一記。

 

图片来自雷洋朋友圈,谁知,再也见不到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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