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怎樣佔領瑞典
作者: 廖亦武

文化走廊

更新於︰2013-03-10 Print Friendly and PDF

中國貨和黨文化已在傾銷西方,巴黎皇家劇院在唱「妹妹你大膽朝前走」,莫言獲獎放言中國監獄沒有真正的作家,出版審查和登機安檢一樣必需。馬悅然卻說諾獎和政治無關。


●中國流亡作家廖亦武獲得2012年德國書業和平獎。受到德國知識界的熱情歡迎。

馬悅然先生,你怎麼能夠像眾多中國官方文人那樣,在獨裁中國和民主西方之間,游刃有餘呢?你德高望重,可作為漢學家的底線呢。六四見證人廖亦武對你公開質疑如下。

馬悅然在一九八九年天安門大屠殺之後,多次訪問中國(一九九九,二○○五,二○○六,二○一二),他於一九九○年,天安門大屠殺不久,與官派作家莫言在香港相見甚歡,從此有了在文學江湖上流傳至今的「三支煙交情」。此刻的中國是一超級兵營,冤魂彌空,我等已經鋃鐺入獄,卻不知他們在穿鼻的歷史血腥味兒中,是如何把酒論文學的。

在莫言中彩獲獎不久,馬悅然就迫不及待去中國接受了幾十家官方媒體採訪,頻頻曝光,在眾星捧月中推銷他的翻譯作品(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的《巨大的謎語.記憶看見我》),還將連續兩屆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進行「作家和詩人,講故事和不講故事」的驢頭不對馬嘴的比較;他也在臺灣出版推廣莫言作序的微型小說集《我的金魚會唱莫扎特》,於海峽兩岸同時獲得大量利益。

崇拜毛澤東,讚美延安講話

馬悅然曾經是大獨裁者毛澤東的仰慕者,因此翻譯過《毛澤東詩詞全集》。馬悅然說,毛澤東的《延講》是好的,只是後來被人利用。毛澤東在《延講》中,赤裸裸地鼓吹文藝的根本任務就是為獨裁政治服務。馬悅然作為學者,不僅沒有將沈從文為代表的「民國時期的鄉土文學」和「經過共產黨改造的鄉土文學」做一個起碼的區分,反而混淆概念,將毛澤東、沈從文、趙樹理、孫犁、莫言、李銳、曹乃謙等等進行偷梁換柱的「傳統嫁接」,由此為莫言抄寫《延講》開脫。他最終利用瑞典文學院的其他評委不懂漢語和中國歷史,而做了令共產黨歡欣鼓舞的壞事。二○一二年十二月二十八號,他在廣州接受採訪時,竟違背諾貝爾鄙視強權的人道理想,公然撒謊:

羊城晚報:評選諾貝爾文學獎的依據是甚麼?

馬悅然:唯一的標準就是文學質量,對於作者的政治立場,我們是不管的,文學質量是唯一標準。

可是諾獎頒獎辭卻在強調莫言作品「揭露黑暗」的反共政治立場。馬悅然在給廖亦武的公開信中也反復強調自己的反共立場。

馬悅然最為推崇的大陸鄉土作家莫言,共產黨高官;曹乃謙,四十多年工齡的老警察。在警察行當幹了四十多年,從毛澤東時代幹到鄧小平之後的時代,至少告密、審訊、監聽、安插線人都精通。馬悅然等人也可以辯駁,納粹一邊害人,一邊也能寫出偉大的作品。也就是超越政治的作品。曹乃謙說,他在一九七四年當知青帶隊幹部,鄉下大隊書記的兒子,居然樸實到用舌頭舔下鄉知青買來的餅乾末,還四處誇耀——這是對歷史撒謊。因為一九七四年期間的大隊書記,普遍成長為鄉間太上皇,主宰每個知青命運,貪污受賄已蔚然成風。

和共產黨體制內作家走的太近

他還一再違背諾貝爾評獎的保密原則,多年前就在中國大肆宣揚他圈定的一些人一定有希望得獎。

他在給廖亦武的公開信中,認定高行健和北島是異議人士,可已入法國籍的高行健本人都不承認自己是異議人士。而北島早已歸順回國,公開參加大型詩歌節,和共產黨高官併排坐台上,並接受《人民日報》採訪。

另外,馬悅然在給廖亦武的公開信中,公然篡改原文,將自己和瑞典文學院混為一談,可見其學術水準和職業操守如何。我在二○一二年十二月五日寫給我的瑞典出版社的信件原文如下:

非常高興瑞典最大的《日報》將在週四刊登《致瑞典諾貝爾文學獎評審委員會的公開信》。感謝您。

瑞典文學院這次和獨裁高度一致,是和院士的終身制有關,馬悅然和共產黨體制內的作家走得太近,甚至成為密友,這妨礙了他對文學作品作出公正的判斷。一個高齡老人帶來的羞辱,成了諾貝爾百年來最嚴重的羞辱。這幾乎顛覆了文學應該體現的人類的普世價值。幸好諾貝爾文學獎還曾經頒發給索爾仁尼琴、布羅茨基、帕斯捷爾納克、赫塔米勒、加繆、薩特、加西亞馬爾克斯等等代表著人類良知的、永遠不和邪惡妥協的作家,幸好。

被中國官方文壇寵壞的馬悅然,象徵著世界文學的終極權勢,他享受著納稅人帶來的豐厚福利,卻讓這個內涵意味深長的獎項,在所有獨裁反對者中威信掃地。他最終促成共產黨高官莫言降臨瑞典,去挑戰人類的普世價值。

如此,經濟騰飛的獨裁中國終於實現了對經濟衰退的西方全方位的攻佔,我曾在接受法國廣播公司的採訪時說:

中共從經濟到文化對西方的佔領

「二○一二我的朋友劉曉波得到諾貝爾和平獎,我卻在巴黎市中心的百貨公司看到非常多的有錢人瘋狂購物。頓時,我腦海裡湧現出一部電影:《解放軍占領巴黎》。於是我對身邊的漢學家侯芷明說,錯了,解放軍沒占領巴黎,是中國購物團攻佔了巴黎。海外的中國人這麼有錢啊?可我在國內,四處都是窮困潦倒的人。我被遠距離的貧富懸殊震驚住了。

在二○一二年,我又震驚了一次,鑼鼓喧天的中共又占領了瑞典,愛國者們在皇家音樂廳周圍齊唱《妹妹你大膽朝前走》,黨國文藝發言人莫言在陣陣聒噪中,衝著記者們宣佈——新聞檢查制度和上飛機的安全檢查同樣必要,中國監獄沒有關押真正的作家——這讓現代人類(包括讀過莫言作品的人們)目瞪口呆。西方怎麼了?!

我覺得,共產黨市場經濟活生生造就了世界上最大的奇跡:從經濟到文化,占領了西方。真是沒辦法。」

最後請聽聽流亡法國的藝術家高源為流亡瑞典的盤古搖滾樂隊所作的抗議之歌:

人活臉,樹活皮,燈泡放光要玻璃,

文學院發獎憑良知。妓女掙錢靠身體。

劉曉波在坐牢,莫言在拿錢;

高智晟在坐牢,莫言在拿錢;

師濤在坐牢,莫言在拿錢;

譚作人在坐牢,莫言在拿錢;

李必豐在坐牢,莫言在拿錢。

野鴿子亞辛病死監獄裡,

艾未未坐牢又罰款,

莫言他媽的還說還說——

監獄沒有關作家,言論審查像安檢。

中國就是個大牢房,你們看不見?

要不要臉?要不要臉?你們要不要臉?

二○一三年一月三十日於流亡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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