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右派和右二代
金鐘先生: 看了石貝女士寫的文章,希望尚存的右派及右二代留下真實的歷史⋯⋯。 我個人的想法和我認識的右派及右二代沒人敢寫。(人家偷著寫我不知道)例如,我同學的堂哥北京醫科大學高材生,填好一切表格準備到莫斯科讀博士,開會發言打成右派,分他到黑龍江零下三十多度地方醫院勞動改造。平反回北京居住,天天在家罵毛澤東,周圍的親友都勸說:「你現在幸福了。一個兒子是天津市X區法院院長,另一個兒在北京也是官。你是吃了苦中苦,現為人上人了。忘掉過去,好好享福吧,罵也沒有用,比起死去的右派,你多幸福。」 另一右派。天津市一中語文黃老師,打成「右派」後入獄中。他有三個女兒,還算命好妻子沒離婚,女兒也沒劃清界限。但妻子受刺激性情暴躁,平時大喊大叫,黃老師在獄非常想念女兒們,每逢端午節、八月節、春節他給家中寫信都是用古詩,古詞或是畫了些什麼,表達不能和親人團聚的痛苦。他二女兒告訴我,她媽媽把這些信都燒掉了。而且還教育她們下一代(外孫輩)不要談政治,錢為主。 「右派」林寶華是抗美援朝的戰鬥英雄,回國後分到武漢軍區,他下鄉說現在農村生活還很苦,打成右派,他出身好不服氣跑領導那裡去說理,結果腦出血,一生在病中度過。 「右派」劉樹清平反後分到廊坊市輕工局一科,他告訴我他沒文化,抗日戰爭參加革命,整風那年,領導說你資格老說幾句,糊裡糊塗地就劃成「右派」,趕到鄉下這麼多年,他也不明白犯了什麼錯,他老伴也沒文化,不知他孩子會寫嗎? 「右派」中對我最有影響的是我老師朱洪(音)他們家。朱老師的父親是國民黨教育部長朱家驊,他繼母和同父異母弟弟朱家璐一直住在杭州市。大鳴大放那年朱家璐一句話,口氣不對,打了「右派」,畢業不分工作,朱洪老師托人把朱家璐和他母親遷到廊坊市郊里程蘭城大隊勞動改造。文革中母子二人同掛上牌子接受貧下中農的批鬥。我不知朱老師他們家的後人是否寫歷史。 我在香港沒住的地方馬上就要回廊坊市了,我不是為了上雜誌,就是為了給自己減壓,有些事不說憋的慌。我是半文盲,你們湊合著看吧。 戚美英 二○一三年六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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