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被蔣介石委任陸軍總司令，授予一級陸軍上將的余漢謀，追隨陳濟棠聯蘇通共。秘密購買中央蘇區毛澤民主管的鎢砂貿易，等於共產國際暗為中央蘇區輸餉。

本人曾在先前發表的一篇文章中，基於陳濟棠（1890-1954）聯蘇通共，沒有可能繞過自身左右臂膀單幹推斷，提出曾經做過國民黨陸軍總司令的余漢謀，有無追隨陳氏聯蘇通共的疑問，不過未作展開討論。最近得到新的資料，足可佐證上述推斷。因此命筆揭示，以為後人開啟沿此探索大門。將來如果有人能在蘇聯中央／共產國際所遺俄文檔案之中找到「卷宗X·陳濟棠、余漢謀」，作者絕不感到奇怪。

陳濟棠（1890-1954）廣東防城人，中華民國一級上將，曾於三十年代主政廣州，建樹頗多，建海珠橋、中山大學等，被稱為南天王。一九三六年被推為與蔣搭配選副總統。後與桂系聯合反蔣失敗，出走香港，曾暗購蘇區鎢礦砂，在港倒賣，幫中共度過經濟困難。後出洋歐美。抗戰起，回國任部長、五○年去台灣，任總統府戰略顧問。

余漢謀（1896-1981），字幄奇，廣東省高要縣人。一九一○年考入黃埔陸軍小學，一九一九年畢業於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從軍後，歷任排長、連長、營長、團長、師長、軍長、戰區司令。一九四八年被委任陸軍總司令，授予一級陸軍上將。曾被選為國民黨第四、第五屆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

江西剿共，敷衍了事

北伐戰爭期間，余漢謀所率第十一師隨李濟深留守廣州。蔣介石發動「四一二」政變之後，四月十七日，駐守高要地區的余氏接到廣東當局發來密電，令其在高要地區實行「清黨」，逮捕「赤色分子」。電報列出一黑名單，其上之人均為協助高要當局工作的進步人士。余氏覺得若按這份名單實行抓捕，未免大傷情誼，便將電報交給團政治指導員梁應能，讓他秘密通知中共負責人黃學增等，要他們立即離開城鎮。第二天，余氏方才派人展開抓捕，查封各地農會、工會以及工人糾察隊，以此敷衍上級。

一九三二年春，蔣氏再次對中央蘇區進行「圍剿」，要求陳氏由粵出兵入贛。余氏奉命率第一軍兩個師、一個獨立旅加桂軍一個師進駐贛南，同時接受蔣氏任命，兼任江西綏靖區司令。余氏入贛以後，表面上執行蔣氏「剿共」政策，實際上並不賣力「圍剿」紅軍，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態度敷衍蔣氏。余部在贛三年，基本未向紅軍發動大戰，除了在水口曾與紅軍彭德懷、林彪所率部隊發生過一次大的戰鬥，其餘都是小接觸。一九三四年十月，紅軍北上長征，余氏不僅不行追擊堵截，反而即行率部返回廣東。余氏若非追隨陳濟棠聯蘇通共，會放紅軍朝天放槍，順利通過南嶺嗎？何況，他還遵照陳氏命令，續交一批蘇援餉（？）械（！）予以企圖挺近川西另行割據的中央紅軍。

一九四九年秋，中共大軍南下入粵，非常奇怪，余氏指揮部隊一槍不發，節節自退，先從粵北撤至廣州，既不抵抗也不起義，又從大陸撤至海南，自身甘做薛岳副手，辭去廣東綏靖主任一職。有人說他企圖以此保存實力，東山再起。難道余氏還能奢望粵軍撤至臺灣，不被蔣氏改編？對比第二次鴉片戰爭中的守粵清廷命官葉銘琛氏的「不戰、不和、不降、不走」，余氏倒是沒有「不走」——他去了臺灣。有沒有人囑咐他隨蔣撤至臺灣而非臨陣起義倒向中共？

以上資料主要來自《文化快報》二○一三年第二十七號。

曾協助葉劍英組軍

一九二九年底，余氏遭到誣告，陳氏曾以通敵（桂系）罪名關押余氏。後經部將強烈要求，陳氏釋放余氏，然後令其奔赴前方指揮對桂作戰。大獲全勝之後，余氏深得陳氏賞識。作者推測，陳氏此後便將梅嶺關鐘鼓岩濟中共軍火庫交給余氏管理。文革前廣東省軍區政委陳德（籍貫潮汕），便是在鐘鼓岩所在地南雄縣被紅軍俘虜，由余部士兵變為「解放戰士」的。或許陳德駐守過鐘鼓岩軍火庫，多少知道一些內裡乾坤。然而，斯人已逝，無從面訪，線索早斷，令人扼腕。

紅軍長征之後兩年，經由蘇聯斡旋「西安事變」，國共實行二次合作。葉挺出任新四軍軍長。因與政委項英不和，葉氏曾經隻身南下廣東省寶安縣，自行設站招募官兵。葉氏心中定然盤算利用鐘鼓岩軍火庫秘藏武器，裝備此支新軍。此時曾與葉氏同學（保定軍校）的余氏似為心有靈犀一點通，竟然積極協助葉氏組建新軍，後遭蔣氏嚴厲阻止，方才作罷。如無心照不宣，甚或「同出一門」，葉氏緣何來找余氏？

二○一三年十一月三十日《廣州日報》B9版登載一篇文章「陳濟棠為鎢砂抗蔣聯紅」。作者認為，二戰爆發之前，蘇德兩國皆是凡爾賽合約的棄兒，因此曾於二十、三十年代實行秘密經貿合作以及「軍事掛鈎」。此種「軍事掛鈎」，還曾溢入中國：廣州起義失敗之後，身懷六甲的鄧穎超由穗撤港，乘坐的就是一艘德駐穗領事館交通艇；王稼祥微服潛往閩西療傷，主治醫生竟是一位深入不毛的德國醫生；上海中央轉送中央蘇區共產國際撥出經費的一處中轉環節，乃是一座靠近中央蘇區的德國天主教堂⋯⋯不能排除此期德國—廣東兩造大量買賣粵北贛南鎢砂，乃為蘇聯從中牽線：陳氏秘密購買中央蘇區鎢砂（毛澤民主管此項貿易），等於共產國際暗為中央蘇區輸餉。陳氏所得鎢款，用來建設潖江口兵工廠（紅軍長征以前）。將來出產槍炮，未必不是部分供應中共。所以應為「陳濟棠因聯蘇通共而賣鎢砂」，B9版文乃屬倒果為因。

陳濟棠反蔣何以失敗？

一九三六年中，陳氏企圖起兵倒蔣，名義乃為反對蔣氏放棄抵抗日本入侵。旋因內訌失敗。緣何失敗，作者以前所見一份資料，說是陳部空軍司令黃光銳得到天河機場值班軍官驚人報告：陳氏所請外國軍事顧問已經乘機到達。下機之後，機場守軍發現他們竟是一班嘰哩哇啦口說日語之人。黃氏報告余氏等人，他們認定陳氏陽說抗侮，「陰結外寇」，於是決定嘩變，歸順中央。黃光銳首先率領空軍，駕四十機北飛投蔣。隨後余氏陳兵贛粵邊界，欲行南下兵諫。陳氏眾叛親離走投無路，只好宣布下野然後自行放洋，大權交予余氏。「一班嘰哩哇啦口說日語之人」，作者認為，應是蘇聯存心掉德國人包所致。也許他們本是受到蘇聯支配的秘為日共黨員的東北「滿鐵」僱員。陳氏此時，乃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蘇聯此時極不願意看到中國內部分裂，削弱抵抗日本力量，就連中共，蘇聯都在說服他們聯蔣抗日，調轉槍口。蘇聯出此一招，同時也就清除了一位覬覦鐘鼓岩軍火庫的摘桃派，為中共消除了一個隱患。余氏事先應當得過蘇聯方面支持。

作者小時曾經隨父住在廣州市東山區保安前街十一號。此屋據說原為黃光銳氏物業，對比左近富商住宅，不算豪華。沒想到幾十年後，研究當代中國對外軍事捲入，我這新屋主人兒子，竟在故紙堆中迎頭撞上舊屋主本人。

二○一三年十二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