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民運的內部問題
作者: 梁慕嫻

台灣舞台

更新於︰2014-08-10 Print Friendly and PDF

六四到七二短短一個月,香港民運和公民抗命進展很大,也發生很多變化。泛民內部的一些現象,涉及政黨矛盾和原則是非,值得留意和探討。


●香港泛民知名人物李柱銘、陳方安生(左)2 月
訪問美國,會見拜登副總統。在白宮前留影。

由「六四」到「七二」,香港民主運動在專制政權槍林彈雨般的輿論打壓下茁壯成長,掀起一場以公民覺醒為主題的巨變序幕,將帶出民運的新階段。短短一個月中,我有很多看法和感想,希望與大家分享。

今年的「六四」維園燭光集會,十八萬海濤般的燭光依然亮麗璀燦。集會內容豐富扎實,歌曲配合內容而唱,更見感人,「六四樂隊」日趨成熟,更感欣慰。伴隨莊嚴肅穆的悼念儀式,是對中共淋漓盡致的揭露和控訴:悲壯慘烈的「六四」重溫;悲傷持守的「天安門母親」;聲援喪失自由的異見人士,維權人士以及海外民運人土的心聲,一幕幕催人淚下。

要打倒的不是一個黨是一個制度

音樂視頻《敏感的季節》刻骨銘心的曲和詞以及深情的歌聲,配以「天安門母親」的影像,令我感動落淚。滕彪先生激動人心的講話是集會的一個亮點。他不畏強權,不怕犧牲,勇敢反抗之志激勵我的心。他感謝香港人令我愧疚,正如鄧小樺所說:「我們有甚麼資格受你這些真正付出代價的人感激!」而最感安慰的是「學聯」代表周永康的發言,他的激情和堅定使人看到希望。我從「學聯」前後兩幅寫上:「希望在於人民,改變始於抗爭」橫條的文字書寫差別,看到了他們在一個月內的成長。

從北京到香港,從一九八九到二○一四,集會內容扣人心弦,完成了一次化悲憤為力量的歷程。力量化為行動:「投票」「七一」「和平佔中」。當他們合唱「試問誰還未覺醒」的時候,這個集會更為整個月的行動完成了集體動員的使命,感謝「支聯會」和他們的義工。

今年的「六四」,尖沙咀有另一個景觀,由黃毓民,黃洋達主持「香港人的六四集會」。從視頻上看這個集會只有三個講話,播放一些視頻,內容空洞無物而流於煽情口號,讓參加者只知盲目亢奮而不知清醒。說是悼念「六四」卻只有三分鐘默哀,實是門面功夫。聲稱主題是:「本土,民主,反共」,令我產生許多疑問:

他們叫喊:「我是香港人,不是中國人」,實在是自欺欺人的想法。香港人的國籍是中國,是客觀存在,是歷史事實,是香港人的命數無從改變。這樣的口號式本土其實是「港獨」的潛台詞,港獨在今天的政治形勢下沒有出路,只會把香港帶上末路。他們不是「本土派」。

集會又燒中共黨旗,又叫喊「打倒共產黨」,很反共似的,請問一下,有誰比我這個前中共香港地下黨員更有資格喊「打倒共產黨」這個口號? 但我卻不會喊,為甚麼?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民主政制應有組黨自由,共產黨人也可以自由組黨。我們要打倒的是一個制度,要結束的是一黨專政制度,要建立的是民主政制,由人民一人一票普選決定共產黨應否下台。

不要把運動推向暴力

不要以為「不要平反六四」是由黃毓民現在首先提倡。本人早於二○○○年已經撰文《六四,不能平反》刊於拙著《我與香港地下黨》P309,還有幾位作者比我更早指出平反「六四」問題。後來香港和海外民運一直沿用這個口號,我認為大家已有共識,平反「六四」就是平反「八九民運」,也不是中共定義下的平反。這方面「天安門母親」的訴求已經說得很清楚。

王軍濤今年在研討會上發言說:「人們熱議的所謂『六四』,其實是兩個事件:一個是一九八九年四月十五日至六月三日的全國民主運動;另一個是六月三日晚上的大屠殺。」王丹也在其回憶錄中提到,有人向他提出平反應改為翻案,他說:其實我也贊成的,但是我認為平反是約定俗成的叫法,也沒有必要大張旗鼓地廢棄。

上述這幫人有樣學樣,插手別人主辦的活動,把活動推向暴力。比如學「支聯會」悼念六四;學和平佔中揚言要佔領立法會;動手動腳專門擲物,好像越「惡」就越革命,令人望而生厭。黃毓民還有一個「全民制憲重新立約,解散政府和立法會,修改基本法」動議,已被立法會接納,真是奇哉怪也。

當此嚴峻時刻,與中共對決之前,我們身邊還有兩幫行動多多的組織需要分辨清楚:一幫是「人民力量」,這個組織遊走於正反之間,例如一方面是縱容黨員參加「佔中後援會」帶頭狙擊「民主黨」宣誓儀式並辱罵牧師,事後未見有任何道歉之意,另一方面劉嘉鴻又挽留「民主黨」重返「真普聯」,好像又有些人性。這是橄欖枝嗎?這明明是戲弄「民主黨」,阻止「民主黨」回歸。又例如他們五月六日違反「真普聯」推動三軌方案的共同決定,在網上發出投「人民力量」方案的動員,其後又宣佈重新支持三軌方案,好像又回歸正道。真是一個翻雲覆雨沒有原則的組織。他們不惜使「和平佔中」這平台失去持平中立的性質。然後不久劉嘉鴻又討好「和平佔中」負責人,表明服從指揮,想方設法與民主派修好,因為他們必需留在民主派組織之中才有事做。

人民力量、社民連與民主黨

陳志全和劉嘉鴻憑空地,或明或暗地指控「民主黨」退出「真普聯」,雖然何俊仁已經清晰地解釋了二○一○年同意政改過渡方案的原因,但是「人民力量」仍然沒完沒了糾纏不清,這個組織打擊「民主黨」,幾年以來未曾停止。一個真正的民主派議員除了應有扎實的民主理念並付諸實行外,更應具備一定的人格操守,從政道德。「人民力量」的確不是民主派的同路人,「民主黨」退出「真普聯」是可以諒解的。

還有一幫是梁國雄和他的「社民連」,梁國雄曾是托洛斯基派的「革命馬克思主義同盟」成員,即是說他曾是共產主義信徒。現在他參與民主運動,卻是理念模糊,方向不定,是一位政治行為工作者。我無法忘記他向坐在輪椅上的司徒華先生撒灑谿錢的景象,這樣狠心,單單是因為華叔沒有支持他的「變相公投」,太沒人道了。我也很難明白,港大投票網站已成功擊退黑客入侵而順利完成電子公投之後,他仍要推動「變相公投」,說是讓政府去點票。難道他不知道這個政府會循正常程序為梁國雄點票嗎?我只能說梁國雄沒有民運大局觀念,只做他自己要做的事。

「預演佔中」令我感動不已

自政府就二○一七年特首選舉諮詢以來,社會上出現了各式不同的政改方案,一般稱為激進與溫和兩大類。我卻認為這是理想性和實用性的分別。「公民提名」「國際標準」最理想,他們追求理想,追求完美,不會首先計算政治可行性。而一個實用主義者首先想到的卻是如何計算出一個成功讓中央能接受的方案,為中央度身定做一個方案是極為功利性的。但我們必須承認,在講求回報率的香港,這樣的實用主義者是佔多數的。我是一個學會妥協的理想主義者,明白等到談判時,理想很難完全堅守,只能堅持一個底線的。

對林鄭月娥主導的政改諮詢報告不要太上心,報告為了給中央看,向中央說:「沒事,沒事,情況很好,主流意見較多意見都認為⋯⋯那些公民提名,政黨提名都只是一些團體和人士提出。」如果中央只根據這個報告來制定政策,一定大錯特錯。不要太介懷「一些團體和人士」這句話,這說明我們未夠人數,仍未足以震撼他們,反而激勵我們繼續發動群眾。

「七二」那晚,心中記掛著留守在遮打道上的學生和市民無法入睡,便也徹夜留守電腦前直至天明。學生們堅定的意志,勇敢的犧牲完成一場「預演佔中」,令我感動不已。「公民抗命」是有理論根據的。戴耀廷教授花了一段長時間結合外國經驗,研究「公民抗命」的理論並撰寫成書,現在學生們提早成功踐行了一個雛形的佔中,戴教授一定「老」懷安慰!

戴教授指出:「參加者應在透過所有現行合法途徑也未能把不公義的法律或制度改變之後,才可進行公民抗命。參與者在進行公民抗命前,先要談判⋯⋯」如果學生當時能派出代表與警方正式談判,說明早上八時會自行撤離,請警方不要清場,就像那年劉曉波等絕食四君子與解放軍談判那樣,那麼學生就更完整地走完公民抗命的理論。現在學聯和學民思潮提出罷課不罷學,我非常贊成,希望他們扎扎實實一間間大學,一個個學系,一間間中學深入細緻地發動同學,而不是自上而下地發號施令。

我鄭重提醒民主派各方領袖,如果你們認同我的觀察,為免民眾混淆事非黑白,難分真假民主人,就請公開與這些有黑客之疑的人切割關係。這不是分裂,是為了民主派更加團結。我亦在此呼籲各方領袖要以「和平佔中運動」為中心,且實行「一切行動聽指揮」。

How do you keep hope alive, when everything is lost?  From《 the singing revolution estonians》

(梁慕嫻:香港政治觀察家)二○一四年七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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