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導演趙亮一起「上訪」
作者: 曾金燕

文化走廊

更新於︰2015-08-05 Print Friendly and PDF

7月25日香港中文大學康本國際學術園放映中國紀錄片導演趙亮的作品《上訪》,受到歡迎。該片於1996~2009拍了12年,國內外多次放映,趙亮獲中國最重要獨立製片節『獨立精神獎』。影片生動反映中國上訪這巨大社會問題的真相。曾金燕中國知名維權工作者,在香港大學進修。

上訪是又一“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象,根據社科院于建嶸老師的介紹,現政權的上訪起源於毛澤東在延安時期。雖然它一度成為文革時期派系鬥爭的工具,但總的來說,上訪是弱小無勢力無“關係”者在窮盡司法途徑不得社會公正時,寄托於青天大老爺的一紙批文可以確實地解決他/她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挽回損失,過上正常的生活。十幾年、幾十年上訪不得結果的經歷,讓一些訪民痛不欲生,卻又欲罷不能。一再的挫折,使他們更加焦慮地尋求有朝一日的正義:萬一這一次香港回歸中央重視訪民的冤情,就把我的問題解決了呢?除了尋求公義的渴望,諸如此類的幻想,成了支持訪民堅持上訪的一劑安慰。

上訪眾生相

《上訪》完整版共分三部分,時間跨度從1996年到2008年,整整12年。第一部分描寫上訪者的眾生相。男女老少,來自五湖四海,民族也不盡相同,齊聚北京上訪,原因也各不相同。有的為了被殺被殘的兒子,有的為了屈死的老公,有的為了被拆遷或收回國家的房屋、田地,有的為了身後數百名生活無依無靠的下崗工人,有無權無勢的民辦教師,有無故被通緝的私營小企業主……最諷刺的是,也有律師為了律師事務所的冤情上訪,也有前政府中層干部上訪。

幾乎每個人背後,都是一部血淚史——要不是有莫大的冤屈,要不是已無立足之地,誰會選擇來京,飢寒交迫,被城管警察東攆西趕又毆打,在各部門信訪辦受盡白眼和踢踹?白天,他們像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樣,一次又一次到各相關職能部門排隊領表上訪等待面談;其余時間,千方百計地躲開城管、警察和地方劫訪的官員,做一些維持生計的活計。所謂劫訪,即地方官員把上訪人員劫持回鄉,阻止其上訪進而影響形象及政績。

訪民們有靠撿破爛為生的,有靠在火車站出口賣地圖為生的,也有靠老家對他們寄予申冤厚望的鄉親捐款為生的。住上幾塊錢的小旅館,是訪民們最幸福的事情了。橋洞裡,臨時搭建的窩棚,甚至一塊塑料布,都是居住的好去處。一位馱著棉被的民辦教師說,只要找個不被露水濕了的地方就可以了。他向另外一位訪民借一塊塑料布,對方屢屢囑咐他:要鋪在平整的地方,免得壓破了。他們共同面對的,是瞎了眼的司法體系。侵害他們權益的,要麼是有權有錢者,要麼乾脆直接是政府部門。

來自南京的上訪母女與張雲泉羅生門

影片第二部分描寫來自南京的一對上訪母女。這部分是整個紀錄片的亮點,它可單獨成一部片子。現實比小說、戲劇往往更加可笑、可悲、可嘆。這也是紀錄片的魅力所在。一名婦女(戚華英)和丈夫(方大勝)接到通知雙雙去醫院做體檢,醫生建議給丈夫輸“營養液”,結果丈夫在輸液過程中昏厥死去。地方政府把屍體火化後說其病死。該婦女不服,要不到說法反而被指有精神病。她帶著4歲的女兒(方小娟)到北京上訪,一直至今。中途多次被遣返、關押到收容所、拘留所、精神病院。4歲的幼兒漸漸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流落街頭,或居窩棚,除了保安、城管、警察還有盲流,母親怕她被壞人拐騙發生不名譽之事,對女兒看管非常嚴厲。

處於青春期的方小娟,對此當然非常不滿,也對上訪這條路徹底死心。當獲知自己是戚華英夫婦收養的女兒時,方小娟的憤怒和不滿終於付諸行動——她選擇離開母親,離開上訪之路,過自己的生活。剛開始是和一個“真心對我好”的男孩子坐上了開往連雲港的火車,後來到了江蘇泰州。走投無路的小娟,給曾經一再對她們母女示好的信訪局張雲泉局長打電話了——這在母親戚華英看來,是小娟對她最致命的傷害。

張雲泉羅生門。——《人民日報》、人民網、新華網、中央電視台以及各地方媒體紛紛報道張雲泉“黨的好干部人民的好兒子”、“做人要像人,做官不可像官”、“信訪局長的好榜樣”、“全國道德模範候選人”……總之是又紅又專的官方典型樣板人物。他之所以紅起來的一個原因是他處理了小娟家的案子,認小娟為干女兒,使她“從蓬頭垢面滿身虱子性格怪癖冷漠的小姑娘變成漂亮能干的姑娘”。連作家張耀傑都采信了官方對張雲泉的報道,在胡平等人舉辦的網絡期刊《人與人權》撰文《信訪制度與人權保障》時,把方小娟碰到張雲泉作為一個例外的幸運兒案例寫入文章。

而方小娟認為她和張雲泉的關係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方小娟在泰州要生存,要發展,走投無路給張局長打電話,張局長確實給她買了一套新衣服,還在方小娟生日時為她慶生。而張雲泉也需要通過方小娟的屈服認可來樹立典型,進行宣傳報道,進而升官。雖然張雲泉一直想讓方小娟認其為干爸,但方小娟呼其伯伯,直至那次慶生,她改口叫了干爸。對於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方小娟與母親重逢時不承認報道裡自己的說法,她對母親說自己根據實際情況說了父親冤死母親上訪的情況,也不承認母親是精神病,可是記者怎麼寫她控制不了,她說自己沒有背叛媽媽,並且向母親承諾將來再也不和張雲泉來往,不接受記者采訪。

母親戚華英認為正是張雲泉以及和他一條戰線的官員,造成了她們一家的悲劇。如果地方上及早解決她丈夫屈死的案子,她也不用在北京耗日子上訪,更不用一次次被收容遣送,被關押在看守所,被關到精神病醫院吃那些會導致人精神錯亂浮腫病倒的藥物。而母親上訪的要求,僅僅是當局就她的丈夫的死亡給一個“說法”並懲治相關責任人等。母親認為如果不是她一直上訪要求公正,張雲泉可能升官發財得更快,比現在居更高的官位。

2006年,方小娟結婚生子,帶著愛人與嬰兒,來北京尋找媽媽戚華英。在北京南站、信訪接待站的胡同口,在廉價髒亂的平房區……她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經過幾天的詢問與打探,在一個大媽的帶領下,她找到了母親。當年一氣出走的小姑娘,如今帶著丈夫孩子找到了一直上訪的養母,見面時是什麼情況?我認為這個重逢的鏡頭,超過了所有語言能訴說的力量。是整個紀錄片中最動人最心酸最震撼的一幕,比因逃避追攆撞上火車的孫三女散落在鐵軌上的一個手掌還要抓住我的心——這個對比本身就詭異不當。

母親沒有和前來相認的女兒說話,反而和領路的大媽罵開了,她既罵領路的大媽別有用心,把不該領來的人領來,又罵遠在江蘇的張雲泉——我流落街頭忍飢挨餓拉扯大的女兒,怎麼就轉眼被你搶去成了你撫養長大的女兒,還罵間接地罵了不懂事的女兒,認賊作父比拋棄母親還要更深地背叛、傷害了母親。領路的大媽要戚華英不責怪方小娟,屢屢說自己沒有別的心,就是想讓她們團圓,還說讓戚華英打自己以消氣。在母親與大媽兩人看似毫無意義的對罵中,背叛被寬容了,時間的隔閡也被消淡了。終於,母親和女兒流淚走進小屋,鏡頭停在下垂的門簾上,裡面斷斷續續傳來母女的聲音。

母親無不擔憂地責怪女兒:你們怎麼可以去中紀委找我!你們夫婦在那裡掛了號是要被追殺的呀!母親把前房東給的衣服挑挑揀揀,要留給女兒穿,又拿了玩具笑著逗外孫子,堅決不肯收女兒給的錢,臨走一再囑咐不要告訴別人自己的住所。女兒告訴領路大媽提醒母親自己把錢塞到母親枕頭底下了,把車上的礦泉水空瓶子抱著又進了母親的小屋,讓其能賣幾個錢。

奧運到了,母親被關到精神病醫院。方小娟來京替母親收拾東西,最要緊的就是母親的香爐和佛像。以前母親曾經去寺廟拜佛,別人鞠躬她磕頭,又以方小娟的名義捐香火錢5塊錢,接待人員的態度,也是奇大的反諷。自稱佛門的收香火錢者,開始嫌棄戚華英給的錢太散,說師傅不方便數錢,和香客把五毛的換成一元的,戚華英口音重,她沒有聽清楚方小娟的名字,又教訓戚華英怎麼不把普通話說好。雖被責怪挖苦,捐完香火錢的戚華英一臉滿足。

方小娟最後還是保釋了母親,使得母親免於在精神病院吃莫名其妙的藥,挨莫名其妙的打,條件是保證母親不在奧運期間上訪。

為了奧運,驅散北京南站訪民

影片的第三部分,講北京南站及其他。這部分與前兩部分相比,節奏感略差,略顯拖沓,我認為它還有剪輯的餘地,紀錄片制作專業方面的問題,留給行家們評論吧。

以前的北京南站,雖然破敗,卻不失溫情。無家可歸者在這裡避風雨過夜,上訪流浪者在這裡賣地圖維持生計。北京南站周邊的平房,因價廉、交通方便、臨近信訪站等優勢,漸漸成了上訪者聚居的地方,成了遠近聞名的“上訪村”。

在上訪村,訪民們好歹還可以住到一間“屋子”裡,雖然是十幾二十人同處一室,上下鋪相連。背負冤情的訪民們,相互依靠相互支持。

然而,奧運來了,為了建一個漂亮的北京南站,為了驅散訪民,推土機和鏟車開來了,平房被推倒,窩棚被壓平,橋洞被堵死,城管保安警察你追我趕,訪民們連僅有的生活用品也沒有搶出,一個訪民指著被壓碎的水罐大罵。

簇新的北京南站聳立,再也看不到訪民們的蹤影。據說訪民們只能住到遠郊區了。

2008年8月8日,奧運會開幕,煙花齊放,空中璀璨奪目,地面上黑暗一片。

跟著鏡頭重新認識北京和訪民

2007年4月,明報出版社出版發行了攝影師杜斌的圖文集《上訪者——中國以法治國下幸存的活化石》。而今有趙亮的《上訪》,可以說,兩位70年代出生的人,就當下積重難返的上訪問題給了歷史一個影像交代。

在中國,外地人來北京,有朝聖的感覺。他們看到的或是高樓大廈或是被保護的四合院胡同,光鮮的大馬路及處處引以為豪的景點亮點。甚至交通堵塞水泥城市都成為經濟繁榮現代化的象徵。可是,趙亮鏡頭下的北京完全被顛覆了。

當局的冷漠和殘暴與民間的仁慈施舍。在高院信訪接待站的胡同裡,我們看到訪民被保安、警察、劫訪人員追打、劫持,那些長期上訪者連表格都領不到,保安、警察把申訴的訪民拖出、抬出,或者直接拉進辦公室關上鐵門毆打。在北京南站拆遷點,房東只是外出交個電話費,房子就被夷為平地。能夠搶救的家什寥寥無幾。房東求告無門,在四周被挖了深坑的工地上,她站在家的廢墟上,不理解地說自己不是外地上訪者,是北京市市民,怎麼就沒人管了,這究竟是怎麼了!

在鏡頭裡,我們看見訪民們被保安、警察抓住,不讓衝到工地上搶回僅有的生活物資。上訪者剛搭建好的窩棚,片刻之間又被夷為平地。當發現上訪者窩藏在不見光的橋洞裡安身時,來了許多穿黃衣服的工人,把在牆洞裡砌牆,堵死了上訪者臨時立足之地。從趙亮長達12年的鏡頭裡,我們看到,上訪者的居住環境,從大體上講,是越來越差了,被驅趕得越來越厲害。可見當局對待上訪者,從不管不顧到往死裡逼,越來越殘忍。上訪者們在老家無立足之地,在北京同樣沒有。幾名說韓語的女子,拿著面條和雞蛋到了上訪村,給訪民們每人發兩筒面一個雞蛋,又有中年阿姨,拿著好心人捐來的錢買了饅頭,發到訪民手中。

當局的無法無理無道德與訪民的堅持和骨氣。我們不止一次地從上訪者的訴說中得知當局和糊塗局和出錢息事寧人的處理方式。許多訪民都有如下上訪訴求:一、給一個符合事實的說法(對已有的過錯賠禮道歉);二、相關責任人得到應有的處罰;三、賠償經濟損失。當局的答復,要賠有限的錢可以,其他則免談。在當局眼裡,錢是萬能的。

一些訪民說,如果能有一個過得去的處理方式,能活下來,就可以了,並不是不願意妥協讓步。可是,就連這些最低的生存訴求,也無法在信訪辦得到滿足。更不用說其他途徑了。訪民們苦苦追求的,是一個社會正義,是內心的安寧,但是得不到。得不到正義,他們盡管上訪多年,依舊不死心。正如一個訪民在鏡頭裡含著淚花說:雖然知道上訪是絕路,可是停不下來了,停不下來了。

上訪者的家屬。方小娟和母親最後分道揚鑣,母親一邊做些零碎的活計或生意,一邊上訪。方小娟雖然掛念母親,但選擇了追求自己的幸福,結婚生子做生意,不再顛沛流離。另外一名訪民潘大媽的兒子來接潘大媽回家,潘大媽不肯回去,堅持要上訪。兒子說母親是“傻子”,說母親幹沒有用的傻事。我們能指責方小娟和那個兒子嗎?不能,人要活下去,要活得幸福。我們能指責母親和潘大媽以及千千萬萬的上訪者嗎?指責他們因為上訪遭受更多的迫害,甚至家破人亡株連親人鄰裡嗎?

不能,正是他們,一位位不知名的弱勢者,他們對社會公義執著的追求,在信訪辦公室的呼籲,才不至於我們整體蒙羞——並不是所有的中國人都匍匐在專制體制下,啃食眼前的利益。可是,如果你是上訪者家屬,你怎麼辦呢?導演趙亮並沒有給出一個答案,他同情支持上訪者,也同情支持方小娟選擇自己的生活。看片結束後,在討論上有人說上訪者的下一代選擇遺忘淡出,但我不這麼認為。我認為上訪者家屬,絕大多數是選擇忍辱負重,等待機會。一個缺乏正義的社會,我們永遠都只能過屈辱的生活。就算你是有權有錢者,也只是苟且活著,得不到真正的自由和幸福。他們得小心翼翼地服侍更有權勢者,千方百計地防止對手揭開自己的黑洞或構陷,還要絞盡腦汁壓制義憤的民眾。

收容遣送、勞教和精神病醫院

官方媒體和草根訴說。片中趙亮導演幾次使用了新聞聯播的片段。鏡頭或是記者喜洋洋地報道兩會,或是國家領導人宣布開會,而鏡頭轉到人民大會堂的背後,是上訪者喊冤嘶啞的聲音。有了大量上訪者生存狀況鏡頭的鋪墊,此時上訪者的呼喊,像一把利劍戳破了新聞聯播的假大空報道,也道出了兩會政治花瓶的本質。正如官方媒體鋪天蓋地對信訪局局長張雲泉報道的虛偽和可恥,方小娟母女真實的生活便是最大的諷刺和反抗。春節到了,訪民們蹲在廢墟上看一台滿是雨花點的電視,電視正在轉播春節聯歡晚會。宋祖英的歌聲嘹亮甜美,電視裡人人歡天喜地,廢墟上訪民看得津津有味,屏幕下看得我眼淚嘩嘩。

收容遣送、勞教和精神病醫院。一而再再而三上訪的民眾,大多數被收容遣送過。收容制廢除後,他們有被關到看守所的,有被關在黑監獄的——也許只是某個小旅館的地下室,有被勞教一兩年的,還有被關到精神病院的。被拘留——但是當局並不給訪民出示任何拘留證或釋放證;而勞教和精神病院的關押,時間往往超過一年。在沒有司法保障的社會,一名上訪者被送到這些地方,被打被虐待是經常的事情。

尤其不人道的是精神病院。精神病醫院不對病人負責,而是對把“病人”送入醫院的付款人負責。倘若你被某權勢方認定“有精神病”被送到精神病醫院“治療”,你再怎麼喊自己沒病也無濟於事了。一個沒有精神病的人,在精神病醫院吃那些藥,如果反抗會遭到更不人道的待遇,結果會是怎樣呢?我們也曾經被警察要求出具胡佳有“精神病”的診斷,警察還誘騙我們說只要出具了這個診斷書,就可以放胡佳一馬,不再抓捕他。現在想起來,依舊後背發涼。奧運期間,方小娟的母親再次被關到精神病院,保釋的條件是保證其不在奧運期間上訪。

維權律師和前政府官員。律師小袁因為律師事務所的事情上訪。律師不是通過司法途徑來維權來解決社會問題的嗎?一名律師也要上訪來解決他面臨的困境,而上訪又絕對無法解決他的問題,這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情。可是你笑得出來嗎?一名前政府官員,曾經是代理縣長和市委秘書,因同情民眾最後辭職自學考試取得律師資格證書,後來也上訪。維權律師小袁在孫三女被火車撞死後的悼念活動上,提出了民主的訴求。他認為只有民主制度才能徹底解決訪民的問題,上訪是無用的。隨後,小袁被警察抓走限制人身自由,沒能參加孫三女的悼念活動。

希望和愛

整個影片長達318分鐘,看完後人們留下來參加討論會。幾乎沒有人中途退場——觀眾席總是滿滿的,後來的人坐在台階上,或者倚靠著牆。這已經足以說明影片的力量。

是的,影片裡有悲慘而痛苦的鏡頭。但是,鏡頭裡每一個訪民都認真地活著,就算已經住在老鼠洞一樣沒被封死的橋洞裡的訪民一家,談起他的生活和上訪訴求,也是一絲一毫不馬虎。他們懷著某種希望或“萬一”的幻想,鍥而不舍地上訪,找一個公正的說法。他們沒有豪言壯語,只是堅忍地前行。他們從來沒說過“愛”,只是像母雞護小雞一樣,守護家人和追尋公正的信念。

感謝趙亮導演。向訪民們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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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訪》有兩個版本,一個是導演版,片長318分鐘,國際版(在戛納電影節上播放的版本),片長120分鐘。導演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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