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無限意
作者: 高 風

文化走廊

更新於︰2011-07-08 Print Friendly and PDF

● 詩是言志抒情的藝術。金鐘兄簡煉而傳神地幾筆勾勒,已「心頭無限意,盡在不言中」,所表達的情致,令在下涵詠體味再三,著實感同身受。

  五月下旬,金鐘匆匆離港飛紐約,赴其小公主生日。他有感道:「可謂舟車勞頓了無涯,不免想起李鴻章勞勞車馬詩,那是余深愛的名篇。在昏昏機艙湊吟一首,步其韻。」便擲來這首《機上七律》,詩云:

  遙遙波音去未還,虎背折騰猶為難。
  三十載筆哀國是,七千萬骨忍摧殘。
  歐風美雨拜金熱,港台統獨大講壇。
  最憐異邦小兒女,何期含笑回巢看。

  詩是言志抒情的藝術。金鐘兄簡煉而傳神地幾筆勾勒,已「心頭無限意,盡在不言中」,所表達的情致,令在下涵詠體味再三,著實感同身受。

  靈感其實並不神秘,平時專精於某些事物,深思熟慮,偶因感觸,豁然有會於心,於是興會淋漓,下筆如神,遂成詩。

  七律是舊體詩,有行數,句法和格律的局限,在形式寓錯縱於整齊,在內容上見大海於一滴,不易為。

  日前,與廖書蘭博士等幾位文友茶聚,廖君也寫詩,不過寫的是新詩。席間,廖拿出新著,非詩,是研究辛亥革命歷史的成果《黃花崗外》。幾年前曾給我看過書稿,洋洋灑灑十幾萬言的專著,也不易為。

  辛亥革命時期,真是人才輩出,有趣的是,無論是革命家政客鼓動家都愛寫詩,當然是舊體詩,一首首散見於世。我曾有收編保皇派革命派諸公詩集的念頭,但念頭一閃便丟諸腦後矣!

  我很欣賞元戎兼詩人黃興(克強)的詩。對他的興趣遠遠超過孫中山。

  一九○七年國畫大師齊白石到桂林,在朋友家中邂逅一位和尚,和尚沒有法號,自我介紹姓張名中正。二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和尚乞畫,齊白石贈予四條屏,和尚硬留下二十塊銀元。齊白石離開桂林時,張和尚特意騎馬趕來送別。這名奇和尚給齊白石留下深刻印象。民國初年,黃興之名無人不曉,有友人問齊白石:「你認識黃克強嗎?」齊搖頭。朋友道:「你曾送他四條屏,他視為至寶呢!」齊恍然大悟,原來張和尚就是黃興黃克強!

    那次是黃興赴桂林密謀鎮南關起事。他在戎馬倥傯性命未卜中,還不忘交結畫家向畫家求畫,足見其對藝術之熱衷。

  革命黨人寫詩,我最欣賞汪精衛與黃興。黃興摯友劉道一發動萍鄉瀏陽起義,是同盟會成立後首次武裝起義,事敗,劉道一於長沙就義,是第一個捐軀的領導者。噩耗傳來,身在日本的黃興和劉道一兄劉揆一相抱痛哭,黃興下寫了《弔劉道一烈士》:

  英雄無命哭劉郎,慘澹中原俠骨香。
  我未吞胡恢漢業,君先懸首看吳荒。
  啾啾赤子天何意?獵獵黃旗日有光。
  眼底人才思國士,萬方多難立蒼茫!

  詩人因痛失英才而久久佇立,凝望蒼茫大地,憂憤深深卻又胸臆開闊的形象活現於眼前。

  辛亥革命期間,孫黃齊名,孫中山也偶爾揮筆,想來傳世作品不多,印象中我只讀過幾首。但跟黃興一樣,有一首傳世傑作也是悼念劉道一的七律《挽劉道一》,詩云:

  半壁東南三楚雄,劉郎死去霸圖空。
  尚餘遺業艱難甚,誰與斯人慷慨同。
  塞上秋風悲戰馬,神州落日泣哀鴻。
  幾時痛飲黃龍酒,橫攬江流一奠公。

  感情深沉悲壯,與黃興詩同工。讀孫黃二詩,心頭難免沉重。讀金鐘《機上七律》亦有這種類似的沉重感,好在尾聯在渴驥奔泉、駿馬走坡的強烈律動中來了個轉折,得以鬆弛下來,含笑的小兒女是我們的明天和希望啊!收到金鐘兄詩作,本該應和,奈何禿筆生鏽,了無靈感,可見靈感是有心人的莫逆,於懶惰者無緣。

          【附錄】李鴻章臨終詩

                  勞勞車馬未離鞍,臨事方知一死難。
                  三百年來傷國步,八千里外弔民殘。
                  秋風寶劍孤臣淚,落日旌旗大將壇。
                  海外塵氛猶未息,請君莫作等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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