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鄉途中的阿爾戈號英雄
作者: 孟 浪

文化走廊

更新於︰2018-07-19 Print Friendly and PDF

四月是生死交替的時節,詩人孟浪昏睡了一個多月。五月四日,他醒來了!美髯公的頭髮和鬍子都被剪掉,他詫異地看著陌生的自己,忽然字字珠璣地蹦出:「像20歲,正在長鬍子。」話很多,好像要把一個多月攢下來沒說的話都傾瀉出來。

他似乎不記得許多朋友都專程來探望過他,徐敬亞、劉漫流、黃燦然、馬建、宋詞……,可他醒過來的第一種意識似乎是找朋友,看黃翔捐贈的作品,他興奮地喊起來:「黃翔!黃翔兄怎麼不來看我?」「宋琳在廣州,不存在飛過來的問題」,「我去巴黎找方索」……

217日,孟浪在香港突患急病入住韋爾斯親王醫院,閉著眼睛躺在那張雪白的窄床上,讓親朋每看他一次就更揪心,就更憂慮。可是他奇跡般地醒來了!孟夫人杜家祁博士感恩地說,是來自四面八方的祈福給他聚合起新生的氣場。孟浪並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天上忽一日,世上幾百年。他告訴探望他的詩友廖偉棠,好像一直在一個深深的黑洞里往外爬,無盡地爬……。「深淵,從天而降/地平線這沒有盡頭的眼瞼/掩起黑盒子,傳來唱片的寧謐」。

詩人孟浪仍然在與黑暗做最後的較量,他大聲地宣佈「我有自信心!」此刻的病床變成那艘取到金羊毛返鄉的阿爾戈號,天南地北的友情和祝福像會說出預言的橡木船頭,激勵著他勇敢地穿越凶險的暗礁絕壁,駛向絳紫色的和煦黎明。

孟浪,原名孟俊良,1961年出生於上海。就讀上海機械學院期間開始文學創作,參與發起創辦《MN》、《海上》、《大陸》、《北回歸線》、《現代漢詩》等詩刊。他有著一種敢作敢為的氣概,在很多人眼裡或許失之疏莽,卻絕不苟且人生。作為一位傑出的詩人,他漂泊在一切結構化的世界之外,堅持自由寫作,將詩歌使命和人類情懷融為一體。孟浪也是華語思想文化圈一位特立獨行的優秀出版人,他編輯出版的書藉無不體現獨立批判精神和對時代創傷的反思,在拒絕和捲入的同時試圖喚醒民族的記憶。這一切都來自於詩人崇高的悲劇意識、銳利的思辨能力和鞠躬盡瘁的獻身勇氣。「世界的中心,儲放著/一場霧/對等地,也儲放/一場鮮明的失事」。

在生命的「逃逸線」上,失去知覺並再生的孟浪,在「不可感知」的狀態中融入恢弘的宇宙,經歷著一場哲學家德勒茲描述的「絕對變成」——一種非個人化、非主體性的生命力量的匯聚。男人是生就的男人,因為他屬於支配社會的主流;而詩人則「變成」詩人,作為少數「族裔」,從主導性的男人世界的囚禁和編碼中掙脫而出,追蹤著自己本質屬性的逃逸線,在當下的現實中為生命的解放尋求出路。這種生命力量在與社會機制的抵抗中,瓦解我們的面貌,穿越意指之牆,逃出主體性黑洞,使自己消弭於無形之中,變成海浪般湧動的人民性。

孟浪,在精神自由的逃逸線上變成著,意味他和被他感動的人們,所有阿爾戈號上的英雄水手,一起嚮往著、創造著另一個世界,一個以「我們」的存在最終感知的世界,一個變成中的、屬於我們的世界。

 

(於碩 20185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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