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編者按：作家鍾祖康移民北歐後，在本刊發表過不少尖銳的批判性文章，結集出版後，大受歡迎，本文即是一個證明。也有讀者來電期待鍾祖康的新作再度出馬。

●作者1985年在上海的照片，當時外國人不允許去上海郊區或者農村，這種路牌很普遍。（作者提供）

前幾年中國一個社會調查證明中國人對自己政府體制和政治文化的評價：大部分中國人說，如果來生可以選擇，來生不做中國人。鍾祖康的書因而命名，是一本內容充滿打擊傳統思想的書，非常人氣、暢銷，讀者稱之為中國第一禁書。

我欣賞鍾祖康

　　鍾祖康的思想跟我差不多，但是他表達的更清楚， 更直接。老外在華離不開客人的角色，必需客氣一點，而他沒有這種束縛。他形容那些支持中共一黨專政的人是愛吃糞的人。我常常想，在華的外籍人士連糞也吃不到，我這樣講會不會太不客氣呢？我不想得罪那些對我很好的善良的中國人。但是在中國居留的外國人連那些中國人擁有的最基本的權利都沒有，特別是在中國定居的權利。

我想做中國人可以嗎？

　　我跟鍾祖康有區別，他不願意做中國人了，我願意做中國人，最好是這輩子，來生有點遲。什麼叫中國人？我的理解是持有中華人民共和國護照的的公民，而非專指漢族。但我這輩子也好，下輩子也好，都做不到中國人。雖然中國不民主，我還是願意做中國人。雖然中國沒有資訊自由，我不管，因為我懂得翻牆，我不會被中國宣傳欺騙。雖然說中國沒有言論自由，但是現在言論自由實際上比文革那時候好，比八十年代好，大家私下都不怕罵中共，在網上罵中共，他們管不了，只要你不帶頭組織就沒事，而我怎麼可能帶頭呢？再說你覺得他們會整我這個新中國人嗎？讓我坐牢嗎？這樣做他們的形象會破壞太大，我會免費獲得很多媒體的關注，出獄後我會更有面子的跟中國異議人士交流思想。

　　雖然中國人沒有生育自由，我不管，因為我將是少數民族的中國人，可以生兩個小孩。

我為什麼不可以做中國人？理由很簡單：中國不要我（們），連自己人都不要，沒有接納移民的途徑。中國人經常問我有沒有加入中國國籍，因為我在中國時間長，中文流利，他們對我很熱情，但是他們不瞭解自己國家的排外政策。外國人能拿到中國國籍寥寥無幾，我在中國這幾年，只知道一些個別案子，都是中共的一些老朋友，最後的案子發生在七十年代年代。普通的外國人就不太可能加入中國國籍，最多能獲得永久居留權，但是連這個途徑也艱難，必須符合很多條件，申請過程至少五年，聽說成功率低於萬分之五。

我為什麼想做中國人？

　　為什麼七成中國人不願意做中國人，貪官人山人海往外流，而我反而想做中國人？主要是喜歡中國人和中國的文化，很早就為中國所迷戀了，小時候思想很紅，欣賞毛澤東，買了小紅書，我心裡幻想的中國是社會主義的仙都。我一九八○年青春時期知道了中國人口已有十個億，我想在這麼多女子中應該有我的緣分。十九歲我選擇讀漢學專業，中文佔一半內容。大學第一年我天天背漢字，一年背了一千個，還跟一個來自中國的留學生談戀愛求婚。大學第二年我們這個班都到中國去留學一年，我女朋友正好留學完了，我跟她一起回國，但是她一年不敢見我，因為怕影響她的前程。當時反精神污染運動剛剛結束，臨走時，我們老師警告我們不要輕易跟中國人發生愛情，因為怕對象被失蹤了。

　　最近中國經濟發展那麼快，我二○○六年回來成家立業了，這五年從哈爾濱到深圳，到處闖蕩江湖，交了很多朋友，體會了中國的改革開放後的新社會。現在回英國就業難，我將近五十歲了，我想留在中國算了。另外，我個性較內向，較保守，有人說我像中國人，所以適合留居中國。當然我也喜歡英國，做英國人也好，但是沒有機會做中國人，覺得很遺憾。這個世界本來屬於人類，為什麼要劃分了一百多個國家，還說這裡不可以留，那裡不可以留，這是不是該由上帝決定？

我為了做中國人可放棄英國籍

　　我想做中國人，但是我還想保留我的英國國籍，因為我在中國沒有安全感，想留一個後路。還有，拿中國護照旅遊會很麻煩；免簽證國家幾乎沒有，英國護照反而很方便。 但是中國不接受雙重國籍，要做中國人的話，必須放棄原先國籍。就算我是白求恩，合格做中國人，但是必須放棄加拿大國籍。很多國家都接受雙重國籍，包括英國、巴西、加拿大，中國反而不接受，要做中國人，必須過河拆橋。但是這不是問題，因為英國比較善良，放棄了英國國籍以後，還可以拿回來。

長期而言，對中國抱有希望

   我願意做中國人，是因為我相信早晚中國會變好，否則我不會輕易放棄英國國籍。選擇做中國人，我至少必須對中國的未來懷有一定的希望。這幾年，中國的政治前途誰看好？我與眾不同，雖然民主改革失敗了，雖然中共流氓本色越發明顯，雖然中共自己人都不看好（特別是貪官）但是 我還是看好。貪官不看好，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貪官，沒有什麼財富。

　　是的，我相信早晚中國會轉好。現在的中國不是比一百年前的中國好得多嗎？中國對老外的待遇也有進步；清末時禁止外國人學漢語，學漢語曾是死罪，現在中共宣傳部反而到處建孔子學院，免費教老外漢語。那時候中國是太監執政的，現在是太子黨執政的，一百年前我不會選擇做中國人，因為怕做中國太監！

中國人聰明，好學，我相信遲早中國會找到正確的路子，這是形勢所趨。所以假如這輩子我做不到中國人的話，我還是想來生做中國人，希望到時候中國政府有一些開明的移民政策便於我做中國人，如果像現在那麼排斥外國人，就算我願意做中國人，我來生還是做不到。

在中國生的孩子能做中國人嗎？

　　我的小孩生在中國的國土，有沒有權利做中國人？在很多國家，在那裡出生，就是那裡的公民。但是，老外在中國生的小孩沒有資格做中國人，他們的父母更不用說。那麼，一個外國人在中國生混血小孩，如果母親（或父親）是中國人的話，小孩可以做中國人嗎？就算母親（或父親）是中國人，小孩一般都拿不到中國籍，因為拿不到中國戶口，而且父母一般都不願意子女與他們有不同國籍，特別是中國國籍。舉一個例子；奧運會的時候，一個在香港工作的英國朋友跟我說，他雖然在廣州有小孩，有房子，但是他辦簽證只允許辦兩次入境，辦一次簽證兩千元，他一個月去幾次廣州，一個月下來簽證費用一萬多元！所以說，來中國生的小孩也做不成中國人。

我想做什麼樣的中國人？

　　我假如做到中國人的話，想做什麼樣的中國人呢？當然我不想做吃糞的中國人，我最想做像鍾祖康、艾未未、趙達功、譚作人、趙連海、胡佳、陳光誠、高智晟那種勇敢的中國人，但是那種人現在都做不下去了。所以我如果不能做好的中國人的話，我就入鄉隨俗，當中國的貪官算了，他們生活很滋潤，有那麼多女朋友，吃的那麼好，由於沒法做一個好的中國人，那我先做一個貪官湊合湊合吧！

　　剛來中國我感覺很舒服， 所以二○○七年我把家安頓在香港，打算經常去大陸，沒想到二○○八年大陸當局會突然取消多次入境簽證，使得我去深圳喝一杯咖啡也要花一千多塊錢！奧運會喚醒了我。中共假裝遵守奧運會和普世價值，實際上以搞好運動的藉口鎮壓了全國的異議分子，福建的農民連獵槍都被沒收了，互聯網變成封網。

改革移民政策也是人權進步標誌

　　我是留居中國的歐洲人，鍾祖康是留居歐洲的中國人，他已經入了歐洲國籍，他在歐洲生了小孩，小孩是混血的歐洲人，挪威政治體制很開放，他的小孩連當挪威的總統的可能性都有，Gary Locke（駱家輝） 的父母是中國大陸人，他是第一位駐中國大使的華裔人士， 但是我在中國生的小孩，在中國能做什麼級別的領導呢？人大的代表有多少是混血的呢？中共領導人看了我的文章以後，希望他們考慮的不是破格給我做中國人，而是給每個外國人做中國人的途徑，就像中國人可以取得歐美國家的國籍那樣子。

　　假如中國有點希望的話，我還是想做中國人。而如果中國能給像我這種外國人機會做中國人的話，那就意味著中國政府很開明了，中國很有希望了！當中國那麼開明的時候，連鍾祖康都會想做中國人了！

唐肆啼電郵：sifan64@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