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香港歌手張明敏在湖南齊白石文化節做演唱嘉賓，說了一句「很高興來參加齊白石先生舉行的藝術界」，舉場皆愕然。

　　香港一曲歌手張明敏，來來去去只曉得唱《我的中國心》，肉麻到家，卻因此一曲走天涯，紅遍大陸，戴上「愛國歌手」桂冠，成為紅人。

    可惜這位愛國歌手連國寶齊白石都不知，湖南舉辦《齊白石文化藝術節》，請張明敏去做演唱嘉賓，本來拿你的「中國心」再掏出來表忠一番也就罷了，偏偏「歌不夠，話來湊」，口多多講甚麼「很高興來參加由齊白石先生舉行的藝術節」云云，白石老人不知是屍變抑或復活了，台下的聽眾或目瞪口呆或遊目四顧：齊白石來了嗎？在哪兒？

    有位專欄作者提到此事的時候，講了一則類似的笑話，說文革時上海有位紡織廠女工，後來官拜副總理，有一次，這位女工副總理接見日本醫藥代表團，日本客人盛讚中國的李時珍，女工副總理很高興，即場問中方工作人員：「李時珍同志今天來了沒有？」工作人員不知所措，急中生智，答：「真不巧，他到五七幹校去了。」

    這則笑料在文革時的上海流行，但我聽到的版本稍不同，且有兩個說法。其一主角是王洪文的把兄弟陳阿大。王洪文當上上海一把手，雞犬升天，陳阿大在上海稱王稱霸不可一世。有次日本醫藥代表團來上海，提到李時珍，陳阿大拍著大腿大聲問翻譯：「李時珍同志來了沒有？」：翻譯嚇了一跳，急忙向他擺了擺手。陳阿大道：「沒來？快用小車去接！」翻譯低聲道：「李時珍是明朝......」陳阿大雙目一瞪道：「明朝來？不行，今天一定要來！」

    另一版本大同小異，不過主角是上海某醫學院革委會主任，此人本是學校雜工，跟王洪文造反起家。日本醫學代表團安排到學院參觀，問：「貴院共有幾個系？」這位造反主任道：「共有八個樣板戲，都在上演。」日本客人一愣，又問：「你們有位大醫學家李時珍......」造反主任馬上吩咐道：「快去叫李時珍同志來！」他的秘書面有難色，用手指指地下，示意李時珍是古代人，死人。主任似乎心領神會，即對客人道：「對不起。李時珍同志下鄉去當赤腳醫生了。」

    文革時這類笑料頗多，專諷刺那些胸無點墨、不學無術的傢伙。王洪文亦有。有次他做壽，他的智囊送了個國字給他，寫的並非簡體字「口」中一個「玉」字，而是「口」中一個「王」字。王洪文道：甚麼秀才，連「國」字都寫錯！那智囊秀才道：「這也是國字，太平天國的國就是從王不從玉。」王洪文一聽大樂：國中天生一王，我王洪文要做國家主席！此事給上海老百姓知道，不屑道：你王洪文想當主席？可惜就差那麼一點！未幾王洪文變成「口」中一個「人」，身陷囹圄矣！

    笑料不全同於笑話，笑料多少有些史實在裡面。上鋼五廠一位老師傅曾告訴我一則笑料。那時正批林批孔、批水滸、批投降派宋江，上鋼五廠被支左部隊軍管，有日天寒，一班工人在休息室裡圍著火爐抽煙聊天。部隊首長在幾名丘八陪同下闖了進來，這名軍官目睹工人講些風花雪月，遂道：「同志們，階級鬥爭你死我活，現在要批孔老二，你們知不知，孔老二上台才七天，就殺了法家的少正卵（卯），把卵都殺了，無非要法家斷子絕孫。」人群中有個下放勞動的工程師，心中暗笑，嘀咕道：「那個卵怎麼殺法呢？用石頭砸不更方便嗎？」軍官語塞，忽見火爐上燒著水壼，便道：「還要批水壼！」一工人笑道：「這水壼如何批？也用石頭砸吧。」軍官道：「這......對了，不是這把水壼，應該是宋朝的，破四舊嘛。」
    巴金生前曾倡議設立「文革博物館」，假如有這博物館的話，其中當有一室專門陳列各種各樣的文革笑料。多多少少可以保管一些史料，不易被遺忘。
    說回張明敏，據說他挺狼，若狼當選特首，當大唱：「梁山泊，我向你獻出中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