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香港回祖國的見聞
作者: 戚美英

讀者編者

更新於︰2012-04-07 Print Friendly and PDF

金鐘先生:

  我是七十一歲孤寡老婦,移港兩年多,無住處,半文盲,還要經常回內地居住,還怕死。我在香港沒有朋友,圖書館是最好的去處。十月份回港看了您的《毛澤東情人自白錄》。看後,我想,她想出書目地為了錢。在餓死人的年頭,他們吃香的喝辣的,吃飽喝足上床鬼混,真是可恥。她能跑到外國繼續過奢華的生活,她的錢哪來的?這種人出書多震動,我認為震動不了中國下中層百姓,對三種人有用:研究人士相關人士高智識、高營養人士。在政治掛帥統治中國年代能沾上毛一點邊的人,政台上都很吃香(上官雲珠餘外)。

我是一九五七年入讀天津市護士學校。一九五八年大躍進,學校組織參觀萬畝稻田、大煉鋼鐵,班裡討論時唯獨我提出一些看法。同學開始遠離我。一九五八年毛澤東到天津市幹部俱樂部跳舞。上頭下達任務在護士學校挑選兩位同學陪毛澤東跳舞。我班(35)挑選王以玲同學。毛澤東走後,校長任叔(女,朝鮮族)召開大會,向全校師生宣佈這個光榮,振奮人心的好消息。我班同學把王以玲團團圍住,擁抱被偉大領袖擁抱過的身體搶著握被偉大領袖握過的手,哭聲、喊聲、呼叫聲震天動地。我先天弱智,缺心眼。我在一旁看著,跑到班主任老師那裡去問:「我從香港回到天津市就聽老師講只有中國共產黨,窮人才能翻身得解放,共產黨是窮人的大救星……為甚麼學校挑選陪毛主席跳舞的人,要漂亮的還是資產階級出身的。」我在香港有親戚在舞廳幹活,跳舞的都是資產階級老闆,舞女都是窮人。

聽完我的話嚇得班主任老師把政治老師和校長請來。她們對我進行無產階級的教育,我缺心眼就是轉不過彎來。最終學校對我進行全校的大字報批判,主要內容是我反萬畝良田,大煉鋼鐵,沒敢提到毛澤東跳舞的事情。全校大字報過後政治老師和校長叫我挖反動思想的根子。我說我沒有根子,我在香港崇文小學上學教我的羅老師看我家窮,把我當成她家的丫頭使喚。

政治老師說:「你在四十二中上學是班上的代數課代表,教你的老師袁克相是袁世凱的兒子,你還經常到他家去」,我說,「袁老師非常好,沒有教我壞事。」老師又說,教你動植物的朱洪寶是國民黨教育部長的兒子。」我說,「我窮人出身,根本不知道國民黨的事。甚麼是階級烙印我不懂。」最後校長說:「戚美英,你小小的年歲,窮人出身,為甚麼這麼頑固。」最後學校決定我留級一年,下鄉勞動改造(政治不及格)。

王以玲同學被選陪毛澤東跳舞,政治上沾了大光,畢業分配到天津市民族醫院,很快當上了護士長。別看小小的護士長,有時可致他人死地。一九八二年我落實政策回醫院,女副院長把我領到產房說:「你好好幹,這地方就是你的。」十幾天後,護理部副主任偷偷把我叫到無人處,問我說甚麼反動話沒有?我回答:沒有。她罵我噘嘴騾子賣驢錢,你沒看到×護士長天天拉著我倆老婆(正副護理部主任)來監督你,要抓你現行反革命。副院長很快知道後,把我調出產房叫我到天津市總醫院陳世後主任那裡去學習。在天津市期間認識了我丈夫,他尚戴著三頂帽子:三反份子、蘇修特務、帝國主義走狗的後代。同時認識了候先生,他和江青在延安是同學,對毛澤東在延安的淫亂生活有了解,那時牢房中都暗傳延安的性亂之事。文革中管制人都去造反。按毛教遵刑事犯罪是內部矛盾,政治犯罪是敵我矛盾。管理政治犯的權力就落到刑事犯手中,這些犯人都有不同背景,有些人愛聽這種下流新聞。

一九七一年我從牛棚出來,下放農村勞動改造。下放隊長同意我文革的言論,不敢說,下放農村,他有權派我去搞鬥批改。這樣不用幹活,告知我少說話,聽貧下中農主席的,有一天貧協主席問我文革中為甚麼罵江青……,我告訴他我小時候在香港看過江青……為甚麼毛主席這麼偉大娶江青……貧協主席說毛爺作風也很亂,在上頭搞了不少女人,老百姓誰敢說。你看,現在造反派專抓男女作風問題,有影沒影就給人家脖子上掛上破鞋遊大街,造反派高叫,看狗扒洞了。有哪個造反派又敢喊,看龍戲鳳了。◎戚美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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