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候任特首身份析疑
編者按：我們上期介紹中共建國後在「民主人士」中發展「交叉黨員」的情況。本文則介紹中共向社會各界潛入特別黨員的歷史與現況。那是一種極為神秘、隱藏極深的諜戰，非常人可以想像。作者認為梁振英屬於這一類。

香港人已經逐漸明白地下黨是善於偽裝的。網絡藝術家讓兩位親共政客穿上中共軍裝。他們把梁振英比作狼，稱前保安局長葉劉淑儀為掃把。

梁振當選新一屆特首，他的中共地下黨員身份似乎也塵埃落定，雖然梁振英矢口否定，且顯露不悅之色。梁慕嫻女士的《我與香港地下黨》和《開放雜誌》的系列文章都從不同側面印證了梁振英是中共黨員的問題。然而亦有人認為梁的地下黨身份證據不足。我以中共體制內知情的離休幹部身份說上幾句話。

我認為梁振英是不是中共黨員的爭議，不在於梁振英個人的身份和政治面貌。其意義在於更深層次地揭露了中共掌控港、澳兩地特區政府的方式方法，以及所謂「一國兩制」 的實質。中共的一黨專政有各種各樣的操作實施手段，豈是一個梁振英地下黨員問題？

許家屯透露的是幾位「特別黨員」

話說一九九四年，本人在洛杉磯探訪隨女移民美國的一位友人。此人（暫隱其名）曾與許家屯有一段同窗之誼。「六四」 後許家屯逃亡美國，隱居在西來寺。我的朋友曾多次去西來寺尋訪故舊，促膝談心。

我們的話題自然涉及九七回歸後香港的去向及一國兩制的問題。友人向我提及一些許家屯向他透露的內情。許家屯說，仁兄不必擔心，北京早己作好準備，會在未來特區政府內部的關鍵部位安插「中共特別黨員」， 至於是否設立像內地政府部門、社會團體、民主黨派、科技文化要害部門中那樣的「黨組」（ 注意：黨組不是黨委），中央尚未最後定奪。許家屯當時提到的幾位中共特別黨員中，就有梁振英的大名。我一笑了之，並不十分在意。友人見到我時，也僅是隨口說起而已。

這是幾十年以前的往事。近日關於梁振英是否地下黨的議論沸沸揚揚，使我覺得實有澄清的必要。首先必須區分「中共黨員」、「 中共秘密黨員」、「中共地下黨員」、「中共特別黨員」這幾個性質不同的概念。

有一篇莫紅先生的文章《梁振英何時以真面目示人》，曾引用台灣名作家凌鋒（林保華）的話：「梁振英是中共黨員的身份，是許家屯親口告訴我在美國的一位朋友的。」那位朋友係指《文匯報》前總編輯金堯如。「據說金堯如也曾向吳仲賢（已故）講過同樣的話。」不過，許家屯說的是「中共特別黨員」問題。

特別黨員：社會地位高特別管理

二○○四年十二月《北京日報》刊登中共中央黨校葉成林的長文《民主革命時期的中共特別黨員》時指出：「民主革命時期，我黨曾發展過相當數量的特別黨員。」

事實上，以後在中共建政時期，直至今日今時海內外各地，始終活躍著中共諱莫如深的這支特種部隊，且鮮為人知。張聞天（當時的中共中央總書記）在一九三八年中共六屆六中全會報告中指出：「凡黨員處於特別地位，而不過黨的組織生活者，謂之特別黨員。」

特別黨員的特別之處在於特別黨員具有特別的社會身份，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和社會影響，例如臺灣國民政府、港澳特區政府乃至美、英、德、日、俄等外國政府（如美國CIA高官金無怠）中的上層軍政官員，大資本家、社會名流賢達、黨派社團負責人、宗教領袖等。因此他們不能公開自己的身份，在黨外不得公開，在黨內也嚴加保密。他們不交黨費、不過組織生活，由黨的高級領導人直接發展，直接領導，一般黨組織不得過問。

特別黨員處境絕對秘密、隱蔽最深

中共特別黨員的身份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兒。處於絕對秘密狀態，僅有極個別有關係的知情人知曉。金無怠（1922-1985）的身份一旦被中共國安部叛逃的高級特工俞強生（今中共政治局委員、上海市委書記俞正聲之兄）所揭發，中共趕緊出來否認，使這位潛伏四十多年、為中共立下不朽功勳的金無怠只能在美國監獄中用一個塑料袋悶死。「中共特別黨員」 是中共第五縱隊中最隱蔽最神秘的核心部分。

中共中央組織部曾規定：「一切有上層地位的黨員，應當有適當的高級黨委直接管理。」通常采用兩種方式：一種是不編入支部，不參加支部的活動，不交黨費；二是由較為高級的負責人與之個別聯繫並進行教育。

中共最早的特別黨員邵飄萍（1925）是由李大釗發展和單獨領導的；袁世凱稱帝時籌安會七君子之一的楊度（1929）是由周恩來代表黨中央批准和單線聯繫的；民盟的胡愈之（1933）也受周恩來單線領導。一九四六年一月五日，新四軍軍長陳毅就郝鵬舉部起義事向中共中央發秘電稱：「郝部有兩個師長是特別黨員；另外我們由淮北區打入了十幾個秘密黨員，均擔任官佐。」由此可見，「特別黨員」與「秘密黨員」亦不相同。郝也是特別黨員。

中共靠潛伏特別黨員打贏內戰

民主革命時期，中共特別黨員的首要任務是打入國民黨和國民政府的上層，竊取情報、左右政策、籌措經費。司徒雷登的私人秘書傅涇波是中共特別黨員，他影響了司徒雷登的對華政策。傅的全家隨司徒雷登撤往美國，被視為義子。他的兒子傅履仁為美軍陸軍少將。

國共內戰中，中共在國民政府和國軍中安插了大批特別黨員。傅作義女兒傅冬是中共特別黨員，在傅起義時起過重大作用；國民政府國防部次長劉斐中將和國防部主管情報的三廳廳長郭汝瑰中將都是特別黨員。周恩來誇他們抵十幾個師：「蔣介石的作戰命令還沒有下達到軍長，毛主席就先看到了。」然而這兩位高級將領分屬中共不同部門，可笑他們曾相互指責是「共諜」，竟沒有引起蔣介石的注意。

大批特別黨員秘密潛入社會各界

周恩來在黃埔軍校發展的特別黨員，都在國軍中身任要職。廖運周在淮海戰役陣前起義，將黃維兵團引入劉鄧二野的口袋陣；遼瀋戰役鄭洞國臨陣倒戈，長春和平解放；胡宗南機要秘書熊向輝使毛澤東的延安保衛戰大獲全勝。可見遼瀋、平津、淮海三大戰役等國共內戰，並非是毛英明偉大、用兵如神，而是依靠一支以特別黨員為主的第五縱隊。這也是毛始終不敢搞掉周恩來的原因之一，因為周掌握著這支特別黨員和特工情報系統。

中共在建國前後直至現在，發展和派遣了大批中共特別黨員打入民主黨派、工商界、宗教文藝界。一國兩制的港澳特區政府和台灣國民政府都是中共特別黨員活躍的場地。上海易幟前夕，上海地下市委書記張承宗發展了兩名特別黨員：榮毅仁和劉耀宗。榮毅仁直到開追悼會，才替他的遺禮覆蓋上鐮刀斧頭黨旗；劉耀宗是中華基督教三自愛國委員會主席，在反右中把兩位副主席陳崇桂和劉良模都打成右派。吳耀宗在歷次政治運動中將基督教搞得翻江倒海。自己官至全國人大副委員長。

宗教界的特別黨員，有基督教的吳耀宗、李儲文和丁光訓；天主教有傅鐵山；佛教界有趙樸初；伊斯蘭教有鮑爾漢。

潛伏在民主黨派內部的中共特別黨員，如民革的朱蘊山、閔剛候、王昆侖，民盟的胡愈之、楊明軒，九三許德珩，工商聯胡子昂，僑聯的董寅初、莊希泉等人，導致民主黨派在反右運動中全軍覆沒。只有中國致公黨副主席嚴希純是個例外。

中共的一黨專政根據其執政方式，有明的有暗的，有公開的有地下的。與此相適應，黨員也分為「普通」、「 地下」、「 秘密」、「 特別」 不同檔次，既有明槍，又有暗箭，十八般武藝，樣樣齊全。今天隨著經濟發展、國力提升，中共的胃口和野心愈來愈大，手不僅伸向港、澳、台，視全世界為囊中物。因而「中共特別黨員」 將會起更重大的作用。

秘密黨員臨死都不能承認身份

 「普通黨員」、「 地下黨員」、「 秘密黨員」、「 特別黨員」 這幾種身份，按照「革命的需要」， 是可以互換的。如果梁振英是學生時代加入地下黨的普通黨員，革命需要時，可「脫離」 組織，提升轉換成「地下」、「 秘密」 或「特別」 級；反之，亦可由「特別級」 降為「普通」 級。在文革中就有大量功高蓋世的中共特別黨員，揪出來作為叛徒、特務、內奸批鬥，甚至置於死地。可憐他們至死還不敢承認是「特別黨員」 ，何況梁振英位居特首！

曾任中共秘密南京市委書記的陳修良傳記《告別奴性》指出，中共從來沒有「地下黨員」一說，「地下黨員」應正名為「秘密黨員」。

中共在不同時期和地區還設有外圍組織。本人曾參加的「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民先隊）、台灣二二八時期的「讀書會」以及梁慕嫻、梁振英參加的「學友社」便是。

特區政府內還有特別黨員和黨組

說回梁振英。梁振英的真實身份中共港澳工委（土共）並不知道，中聯辦也未必清楚，更何況凡夫俗子。這是中共的成功之處，中共鐵一般的紀律性、嚴格的保密制度及其組織路線，保證它得以順利實施一黨專政。即使是隻爛心的蘋果，尚有鮮亮光潔的外表。中共控制特區政府，並不止靠中央發號施令、兩套管治班子以及中聯辦和地下黨等的配合，更關鍵的是靠打入特區政府的特別黨員起作用。

回歸前的香港新華社，回歸後的中聯辦，除中共黨委外，均設有外人不知道的黨組，它才是新華社社長或中聯辦主任垂簾聽政的太上皇。一般來說，只要行政首長不是黨外人士或者是信不過的黨內人士（例如前浙江省長沙文漢），黨組書記由黨內行政首長兼任是個常規。六四前新華社社長許家屯兼任中共新華社黨組書記和中共港澳工委書記，所以他知道梁振英的底細。當然他如果沒有被開除黨藉，避難西來寺，恐怕也不敢於泄漏天機。

香港回歸超過十年，人們對中共控制特區政府的方法仍不甚了了，一般都以為北京中央政府和中聯辦，乃至土共在施加影響，特首每年赴北京述職一次。中共善於黑箱作業，特區政府裡豈止一個梁振英？會放過在特區政府裡暗設黨組和中共特別黨員的機會嗎？

最後尚應說明，六四前趙紫陽擔任中共總書記時，他曾提出過撤銷黨組這一層垂簾聽政性質的太上皇機構的建議，而且已經傳達到基層，準備付之實施。六四槍聲迫使趙紫陽下台，撤銷黨組之議也作罷，江澤民上台後，一黨專政和黨組制反而變本加厲，有恃無恐。

至於梁振英本人，不僅要看其身份，更要看其執政理念和意識形態。

原作於二○○九年十月十二日

修改於二○一二年四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