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衛死於一九四四
作者: 山西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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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2012-09-04 Print Friendly and PDF

曾任國民政府主席的汪精衛(1883-1944),在日寇大舉入侵時,主和投敵,最後患癌而死。其詩作中,有「留得心魂在,殘軀付劫灰」的得意之句,想不到一語成讖,竟成事實。其墓四五年被炸毀。


●汪精衛和夫人陳壁君,一對反清帝制的鬥士。
對他們的歷史評價已出現一些爭議。

二○○五年十一月七日下午,紹興市區的一個建築工地上,工人在挖下水管道時挖出一座石質跪像,跪像雙手被繩子縛住,頭很大,和身體不成比例,面容簡單而醜陋。有「汪逆精衛」四個醒目的陰刻楷體大字刻在石像底座的正面。石像所鑄,正是大漢奸汪精衛。

六十年前的十一月十日,汪精衛凄凄慘慘死於日本,這一天挖出他的跪像,也算是非常巧合了。汪精衛臨死前,曾留下一首《自嘲》詩替自己辯解:「心宇將滅萬事休,天涯無處不怨尤。縱有先輩嚐炎涼,諒無後人續春秋。」可他恐怕萬萬想不到,他所留下的只是千古罵名。一九四零年三月三十日南京舉行汪偽政府成立典禮,汪精衛發表演說。

四四年東渡日本治療骨癌

一九四四年元旦,汪精衛背痛大作,從北極閣返回熙和路公館。一大批官員來賀年,汪沒有心思,一個也不見。汪當時生病,是嚴格保密的,只有少數人知道。過了二三天,汪的下肢麻木,失去知覺,已經不能站立,而且高燒一直不退。汪的私人醫生德國人諾爾,向陳璧君跌足痛哭說:「這大概是骨癌了!目前的醫學,難啊! 夫人要早作準備。」

漸漸到了二月早春,日本派了骨科專家黑川利雄教授專程到南京為汪治病。診斷後,黑川認為已到危險階段,南京條件差,無法進行大手術,非去日本不可。日本的內閣大臣東條英機決定,將汪送往名古屋帝國大學附屬醫院,因那裡的骨科是全日本最好的。一九四四年三月三日,汪精衛乘飛機到日本去治病。行前汪在病榻前召見陳公博和周佛海。汪兩眼噙淚說:「我這次赴日治療,凶多吉少。南京這個爛攤子,就交給你們二位了。」

這天上午十一時,汪精衛半倚病床,寫了他最後一張「手諭」,手腕無力,字跡潦草,和他過去娟秀的柳體字完全不一樣。他寫道:「銘患病甚劇,發熱五十餘日,不能起床,盟邦東條首相派遣名醫來診,主張遷地療養,以期速痊。現將公務交由公博、佛海代理。但望早日痊愈,以慰遠念。兆銘(汪名)」。下午 一時,汪乘自己的專機「海鶼號」飛往日本。同行的有陳璧君、子女文惺、文彬、文悌、女婿何文杰、翻譯周隆庠、偽中央醫院院長黎福以及侍衛和傭僕等等。當時制空權已全在美國人手中,天天警報,人心浮動。日本人派了四架「零」式飛機護航,幸而在途中沒有碰到美國飛機,否則汪精衛全家都要化為灰燼。

日本一流專家會診動手術

汪精衛的專機在名古屋一片雜亂敗落的機場降落,下機後被立即送往醫院。名古屋醫院是國際上知名的大醫院,屋頂又塗上了很大的紅十字,故美國飛機沒有炸它。 汪精衛住進了醫院四樓的特別病房,房間寬敞,光線明亮,有日式起居室、廚房、浴室等等,佔了整整一個樓層。當地特務機關在醫院四周戒嚴,不讓外人知道。醫院中,除參加治療的人員以外,也沒有人知道四樓來的是什麼貴客。日本人給四樓取了個代號,叫「梅號」。

當晚,日本政府就集中了第一流的骨科、神經外科和麻醉專家進行會診。經反復拍片,開會討論,折騰到深夜,才確診為多發性骨癌,壓迫神經,造成下肢癱瘓。看來已經沒救,但死馬當活馬醫,還是決定第二天就動手術。

三月四日晚上,由齋藤真教授主刀,進行手術。手術前,當醫生洗手消毒戴橡皮手套時,竟發現三副是破的,齋藤真厲聲訓斥道:「怎麼連手套也沒有了?啊!一群蠢驢!」結果動員全市醫院,總算找到幾副,手術因此拖延了一個多小時。陸軍方面的負責人中村大佐抱歉地說:「工業區都炸光了,物資實在缺乏,請教授們原諒吧!」

手術近兩個小時,從汪的背部切開,深入前胸,切除有病變的四塊骨片和三根肋骨。等麻醉藥性過去以後,汪自己用手摸摸大腿,已有知覺,雙足也可以活動了,汪精衛十分高興,在後來的四天中,都是如此。汪感到病愈有望,就在病床上對陳璧君和兒子汪孟晉說:「看來,我還命不該絕,可以再回南京。」

放射性治療失敗而不治

一九四四年六月六日,英美盟軍在諾曼底登陸成功,和蘇聯紅軍配合,直搗柏林。消息傳到汪精衛耳中時,他一氣之下,昏了過去。等到醒來,眼淚汪汪地對陳璧君說「現在日本已成為全世界惟一的共同敵人了,豈有不敗之理!我們的命運可想而知了。」陳璧君早已愁得不可開交,因為日本醫生已經確定汪是骨癌絕症,無法治療,生命不會拖過半年。但汪自己不知道。「我們上海,有一種叫鐳的東西,聽說可以治癌症,能不能拿來試試?」陳璧君哭著對齋藤真教授說。齋藤真同意了。

汪的兒子汪孟晉飛到上海,強迫鐳錠醫院專家拿出鐳,立即動身。醫生冒著酷暑,帶著僅有的一點點鐳,和汪孟晉到了名古屋。到達當天立即進行鐳的放射性治療。但十天下來,絲毫不見功效,汪精衛的發燒和疼痛反而更厲害了。汪發怒說:「不⋯⋯不要再做了!」鐳元素照射的失敗,使陳璧君和日本教授們束手無策,陷入絕境。汪精衛已經形銷骨立,奄奄一息,他雖不知生癌,但已自感在劫難逃。

十一月初,名古屋已是大雪紛揚,寒氣襲人。日本人窮得連煤炭都沒有,自然燒不出暖氣來。汪精衛只得鑽在厚厚的絨被中,這時,美國人轟炸更加強烈了,名古屋一片火海,十一月八日,醫院旁中了重磅炸彈,震得門窗破裂,玻璃四飛。日本人只得把汪精衛遷移到地下防空洞去。汪正發著四十度的高燒,防空洞內沒有暖氣,沒有火爐,等於進了鬼域冰窟。

汪精衛精疲力竭,病勢加劇,氣喘吁吁,滴水不進,一直昏迷。延到十一月十日下午四時二十分,就雙眼泛白,手足挺直,一命嗚呼了!日本人已在水深火熱之中,東條英機等趕到名古屋,勸慰陳璧君,決定將汪的遺體先草草成殮,火速運回南京。

 


●這是汪精衛青年時代的照片,常常配上
1910 年他獄中的絕句流傳:
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陳壁君最後憑弔:魂兮歸來

十一月十二日上午九時,汪精衛的臨時棺木被放上專機。機內供奉著日本裕仁天皇特賜的菊花勳章和頸飾。日本還派了久已不見蹤影的四架飛機護航,從名古屋起飛,汪精衛總算又「回」南京了。

飛機降落的地點是南京明故宮的日本軍用機場。這一天的南京,戒備森嚴,高射炮對準天空,上百架日本飛機,準備對付萬一出現的空戰。在機場上恭候靈柩的有陳公博、周佛海、林柏生、褚民誼等。下午五時三十分,汪的專機和護航機在紫金山上空盤旋一周後,緩緩降落在機場上。

這一夜,頤和路汪公館的大廳內,燈火通明,為汪精衛治喪而成立的「哀典委員會」正在召開第一次會議,要人們心情沉重,面色肅穆。沉默了好久,陳璧君忽然河東獅吼:「怎麼,都成了啞巴啦?一群沒出息的東西!如何對得起汪先生在天之靈!」只有陳公博膽子大些,還敢開口:「夫人,汪先生有遺囑嗎?」「沒有!」陳璧君說。「我們打算替汪先生國葬。」陳公博討好地說。陳璧君霍然站起,厲聲說道:

「不要國葬!汪先生生前不同意國葬!他關照只要在紫金山的梅花嶺中,擇塊風水寶地,搞個堅固的墳墓,長眠在中山先生邊上就可以了。在墓前石碑旁,再立一塊矮碑,刻上先生最喜歡的『咏梅』詩。墓碑上只刻『汪精衛之墓』,連『先生』二字也不要。其他你們不必再多說。都聽懂了嗎?」她拿出事先寫好的汪的「咏梅」詩來,這是汪精衛以前的手稿,上面寫著:「梅花有素心,雪白同一色。照徹長夜中,遂會天下白。」陳公博看後,沒有說話,就將詩稿放進公文包內,會就算開完了。

十一月十三日上午,汪的遺體移入上等楠木棺材,重新大殮。汪著藏青長袍和玄色馬褂,戴著禮帽,兩眼微微睜開,陳璧君再三用手按撫,怎奈屍體早已僵硬,再也閉不起來,這也算是汪精衛死不瞑目了。陳璧君在棺材旁邊,拿出一方宣紙,用毛筆寫了「魂兮歸來」四個大字,放入汪的馬褂內,作為最後的憑弔。

陳公博主祭,萬人出殯

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偽政府替汪精衛在南京大出喪,六時三十分,舉行「移靈祭」,由陳公博朗讀祭文,七時整,大出喪開始。隊伍最前面,一偽軍官騎黑馬高擎開道旗。後面是兩個騎黑馬的騎兵,背著槍口朝下的步槍,一人手執偽國旗,一人舉著青天白日偽黨旗。然後是軍樂隊,行走奏哀樂。再後面是騎兵大隊和步兵連及手執花圈的偽官們。陳璧君和子女們穿著黑色喪服,分別走在靈車前後。靈車由八匹白馬牽引。靈車後還有衛士大隊和大學生一萬多人,綿延達三里之長。

東郊梅花嶺從山麓到山巔,紮滿黑白布球,日本駐偽府大使谷正之、總司令岡村寧次等軍官依次排成一圈。十時三十分,舉行安葬典禮,還是由陳公博主祭。煩瑣的儀式後,已是中午十二時了,方才進行入墓式。最後由陳璧君帶領眾人將泥土灑在棺木上。陳璧君每灑一鏟,就說一聲「魂兮歸來」。「汪精衛之墓」的紅字石碑,當即立在墓前。至於那塊「咏梅」詩碑,還未刻好,只得以後補之。墓被做成一個半圓形的鋼筋水泥石墩,非常堅固。

抗戰勝利國民黨毀汪墓焚屍

抗戰勝利後,蔣介石要從重慶還都南京了。一九四六年一月中旬的一個晚上,國民黨陸軍總司令何應欽,在南京黃埔路陸軍總部召開了一次會議,決定平毀汪墓,由七十四軍工兵部隊負責執行,七十四軍工兵指揮官馬崇六決定:爆炸挖墓,並決定於一月二十一日晚上執行。在這三天前梅花嶺周圍實行戒嚴,並在報紙上公布陸軍要試炮。爆炸由七十四軍五十一師工兵營負責,用一百五十公斤「TNT」烈性炸藥。

在一個月黑風高、寒氣逼人的晚上,梅花嶺四面響起了陸軍的「試炮」巨響。工兵在水泥墓上鑽好炮眼,放好引信,轟然一聲,炸開了這個石墓,露出棺材。撬開棺蓋,馬崇六看到汪精衛的屍體穿著長袍馬褂,頭戴禮帽,肩上還披了一條紅色綬帶。屍體並未腐爛,只是臉色青灰,已有黑斑點點。馬崇六叫工兵實行「抄身」,但除陳璧君寫的「魂兮歸來」紙片外,沒有其他隨葬品。

馬崇六「驗明正身」後,就下令將棺木吊到卡車上,向清涼山火葬場駛去。這裡士兵們立即平整土地, 填滿墓穴,運走垃圾,將一座事先以積木式拼裝好的翹角亭子,埋在墓地上,不到天亮,就已完工。汪的墳墓,就此消失。裝著棺材的汽車,由馬崇六押車開到火葬場。場內人員都已調開,全由工兵操作。棺材被立即送入火化爐,四十分鐘不到,全部燒光。一副昂貴的楠木棺材,也一起化為灰燼了。馬崇六又命令開動鼓風機,向爐膛吹去,頃刻間,汪精衛的骨灰就在茫茫夜空中消散不見了。

汪生前所作的詩中,曾有「劫後殘灰,戰餘棄骨」、「留得心魂在,殘軀付劫灰」句子,本是得意時隨手寫的,想不到,到頭來一語成讖,竟成事實!               

(摘自山西新聞網二○○五年相關專題:

紀念抗戰勝利六十周年)

【附錄:汪精衛遺孀陳壁君結局】

一九四九年九月,全國政協會議在北京舉行期間,與陳璧君私交很深的宋慶齡與何香凝找到毛澤東、周恩來,特意為陳璧君說情,請求特赦陳。毛澤東同意,說:「陳璧君是個很能幹、也很厲害的女人,可惜她走錯了路。既然宋女士、何女士為陳璧君說情,我看就讓她寫個認罪聲明,人民政府下道特赦令,將她釋放。」當晚,宋慶齡與何香凝經過一番斟酌,由宋執筆,給陳璧君寫了一封辭情懇切的信:

陳璧君先生大鑒: 我們曾經在國父孫先生身邊相處共事多年,彼此都很了解。你是位倔強能幹的女性,我們十分尊重你。對你抗戰勝利後的痛苦處境,一直持同情態度。過去,因為我們與蔣先生領導的政權勢不兩立,不可能為你進言。現在,時代不同了。今天上午,我們晉見共產黨的兩位領袖。他們明確表示,只要陳先生發個簡短的悔過聲明, 馬上恢復你的自由。我們知道你的性格,一定難於接受。能屈能伸大丈夫,懇望你接受我們的意見,好姐妹,殷切期待你早日在上海慶齡寓所,在北京香凝寓所暢敘 離別之情。 謹此敬頌大安。

慶齡(執筆)香凝拜上

一九四九年九月二十五日於北京

陳璧君並未欣領宋慶齡和何香凝的善意,她回信婉拒,大意為:

共黨要我悔過,無非還是持蔣政權的老觀點,認為我是漢奸。汪先生和我都沒有賣國,真正的賣國賊是蔣介石。這不用我歷數事實,二位女士心中有數,共黨心中有數。正由於二位知道我的性格,我願意在監獄裡送走我的最後歲月。衷心感謝你們對我的關心和愛護。

一九五二年,宋慶齡和何香凝去監獄探望陳璧君。陳一九五九年六月十七日病故於提籃橋監獄醫院,終年六十八歲。(摘自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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