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九日,筆者與畫家嚴正學夫婦,相約胡佳、曾金燕夫婦驅車前往京西門頭溝天山陵園,拜祭歸葬祖國半年之久的作家劉賓雁先生。因為路不熟,走走停停,將至墓園時,已先期到達的作家老鬼打來電話指點路徑。
●八月九日,劉賓雁的親友和胡佳夫婦嚴正學等人在北京門頭溝天山陵園劉賓雁墓地拜祭。
我們沿著河邊行駛了幾分鐘,便看到老鬼他們的車等在陵園門口,相跟著駛入陵園,開到半山腰停下,路右側一個不大的陵園區,有十餘個安葬者的樣子。在這個東西向的陵園內,靠左側的邊上一個松柏掩映的位置,便是劉賓雁先生的長眠之地。
誦方勵之手擬的祭文《悼賓雁》
隨著作家老鬼夫婦來的一撥人中,年長者是九十三歲高齡的學者,薩哈羅夫獎得主許良英先生,劉賓雁先生的女兒劉小雁攜子亦在其中,時間已是中午,十餘人站在陵前,九十三歲的兩頭真許良英先生和劉小雁站在中間,拜祭由朱毅領祭,以楚辭形式擬就的祭文《悼賓雁》出自方勵之之手:
嘆一代良心之雕零兮/唱一代良心之雕零兮,/穹穹之聲何其賓賓雁雁。
悼辭誦完,人們又唱起劉賓雁生前喜愛的蘇聯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墓園寂靜,正午的山間飄蕩著來自異域的歌。對面聳立的墓碑無言,劉賓雁先生無言,碑前的絳紅色臥碑亦無言,本該刻上文字的花崗岩臥碑上一無所有——這種無言是有關當局對於賓雁先生的骨灰能夠歸國安葬的條件,這個人已經死了,威權暴政仍然害怕他的墓碑能夠發出聲音來。
劉賓雁先生生前為自己擬就的墓志銘是這樣的:長眠於此的這個中國人,曾做了他應該做的事,說了他應該說的話。
拜祭完畢,許良英先生走到墓碑前,扶碑低語,二十多年前,他與方勵之、劉賓雁共同發起組織了反右三十年研討會,試圖從根本上清理中國歷史那一段黑暗的真相。
拜祭完的眾人散去了,我向這位於我而言有啟蒙之功的偉大作家跪拜再三。
接下來的節目是對今年早些時候去世的物理學家,民主運動的精神領袖方勵之的追思。
追思會憶方勵之的貢獻
一眾驅車離開天山陵園,來到京北一處酒樓,趕到那裡時,北大教授錢理群,法學博士滕彪,中央黨校教授杜光等七八位已經等候在那裡。時間已是下午,眾人匆匆吃了午飯,轉到隔壁追思會的房間。
追思會的發言,從年輕的維權勇士滕彪,到白髮蒼蒼的老教授錢理群,主要是以北大歷屆校友為主,其中首先發言的中央黨校教授杜光是個例外,這位信奉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教授也肯定方勵之對於中國的民主運動的貢獻。
今天的年輕人,對於民主先驅方勵之的行狀已然淡忘。北大物理系王書瑤的回憶,從一九五七年方勵之對於鳴放刊物的捐資,到一九八九年對於學生運動的支持,方勵之先生的精神軌跡是一貫的。作為一位物理學家,方勵之為中國人權與民主運動所做的努力,遭到當局的嫉恨,致使他流亡海外。
五年前,北大教授錢理群去美國參加普林斯頓大學舉辦的「反右五十周年」研討會時,曾與方勵之先生會面,對於今日大學精神的淪喪,錢理群先生有些悲觀,但是他認為,中國只能前進,不能後退,沒有別的選擇。